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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冰箱裡可以稱之為食物的東西一點也沒有,只有沙拉醬、六瓶啤酒、兩顆乾透的洋蔥、奶油和除臭劑。我們在兩個星期前結婚,尚未明確的確立飲食生活的共識,除了飲食問題之外,我們當時尚未確立的事情還很有很多。
我當時在法律事務所上班,妻子在服裝設計學校負責事務方面的工作。我大概是二十八、九歲(不知道為什麼我老是想不起來結婚那年是幾歲)她比我小兩年八個月。我們的生活都非常忙碌,家對我們而言只不過是一座立體洞窟。家裡一團亂七八糟,當然是不會想到需要準備食物的問題。
我們起床進了廚房,不知道該怎麼辨的圍著餐桌坐,我們兩個都餓得再也睡不著了……身體躺下來,肚子更餓……只好起床找點事情做,但是沒想到這樣肚子更餓。這種強烈的飢餓感到底是怎麻產生的,我們一點兒也找不到原因。我和妻子仍抱著一縷希望,頻頻輪流的去開啟冰箱的門,但是,不論開啟來看幾次,冰箱的內容都沒有改變,依舊只是啤酒、洋蔥、奶油和除臭劑。雖然洋蔥炒奶油也是一道頗可口的佳餚,但是我不認為兩顆乾透的洋蔥足以填飽我們的肚子。洋蔥應該是和別的東西一起吃的,它不能算得上是能夠充飢的食物。
“除臭劑炒除臭劑怎麼樣?”
我開玩笑地提出這個建議,妻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不說半句話。
“開車出去,找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館吧!”我說。
“只要離開了國道,一定可以找到餐館的。”
但是妻子拒絕了我的建議,她說討厭這個在這個時候外出吃飯。
“晚上過了十二點以後,為吃飯而外出,總覺得不太對勁。”她說。
在這個方面她是非常守舊的。
“算了!就讓肚子餓下去吧!”
我嘆了一口氣說。
這大概是剛結婚時才有的事情,妻子的意見(甚至可以說是主張)竟然像某種啟示似的,在我的耳邊響起。聽她這麼一說,我覺得我的飢餓感,並不是開車沿著國道找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館,任意買一些便宜食品充飢的飢餓感,這實在可以說是一種很特殊的飢餓。
特殊的飢餓到底是什麼呢?
我在這裡可以將它提示為一種映象。
我乘著一艘船,漂浮在平靜的海面上;
往下一看,在水中可以看見海底火山的山頂;
雖然海面和山頂之間看起來好象並沒有多少距離,但是不知道下確到底有多遠;
水因為太透明瞭,以至於找不到絲毫的距離感。
妻子不想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館,我只好無可奈何地同意:
“算了!就讓肚子餓下去吧!”
在這之後,短短的二到三秒之間,我的腦海裡所浮現大致上就是這些事情。因為我不是心理學家佛洛依德,所以這些映象到底具有什麼意義,我無法做明確的分析,但是,這些屬於啟發性的映象,可以用直覺來加以理解。因此,我不管肚子飢餓的感覺如此地強烈,對於她不肯外出用餐的主張(甚至於可以說是宣告)半自動地表示同意。
毫無辦法,我們只好喝起啤酒來了,因為,與其吃洋蔥,不如喝啤酒來得方便。妻子並不怎麼喜歡喝啤酒,我喝了六瓶中的四瓶,她只喝其餘的兩瓶。我正在喝啤酒的時候,妻子像只餓昏了頭的栗鼠似的,不斷地翻弄著廚房櫥架上的東西,最後好容易在一個塑膠袋底找到了四塊奶油餅乾,這是在做冷凍蛋糕時用剩下的,因為潮溼而變軟了,但是我們仍然很慎重的一人分兩塊,將它吃下。
但是非常遺憾的,啤酒和奶油對我們飢餓的肚子並沒有絲毫的助益。
我們不斷的讀著印在啤酒罐上的字,頻頻眺望時鐘,輪流去開啟冰箱的門,翻弄著作天的晚報,將掉到桌上的餅乾屑用明信片掃一堆。時間像是吞進魚肚的鉛錘,昏暗而沉重。
“我的肚子從來沒有這麼餓過!”妻子說。
“這種現象和結婚有沒有關係?”
不知道!我心裡想著。或許有關係,或許沒有關係!
妻子又到廚房去,想要找出一點點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時,我從小船上探出的身子,俯視海底火山的山頂,圍繞小船四周,海水的透明,使我的心情極度的不安,好象心窩深處突然生出一個大窟窿,沒有出口,也沒有入口,只是一個純粹的空洞。這種體內奇妙的失落感─存在與不存在混淆不清的感覺,和爬到高聳的尖塔頂端,恐懼得顫抖的感覺,似乎有點兒類似。飢餓和懼高症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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