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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早,我最先起床,為師父一家燒好洗臉水,為師父擠好牙膏。每天一進修理店,我總是事先為師父沏好一壺濃茶,我為師父點菸,我為師父打扇,凡是很髒的活兒,我都儘量不讓師父沾手。
可是這一切師父好像一點兒都沒看見,一點兒不在意,一點兒都不為所動。
按師父的意思,下螺絲,拆洗,遞工具,這些最簡單的活才是我學習的重點。
每當維修重點、關鍵部位時,師父多半會支開我。偶爾要是原本我在一旁觀看,他甚至故意用身子遮擋住我的視線。
有一次,我把握一個機會用萬能電錶檢查電極管,我小心地問他:“師父,請教您一下,正確的區間值是多少呢?”師父當即陰沉著臉,冷聲冷氣地說:“不知道!你自己沒長腦袋啊!一口就想吃個熱饅頭!哼!”說完,師父還狠狠地將手中的扳手摔到地上,傳出刺耳“哐當”的一聲。
熱臉貼到冷屁股上,這就是我那段時間裡的切身感受。
當我不存在,當我是空氣,當我是毫無意義的多餘人,這種滋味折磨著我,也消耗著我的生活意志。
是什麼原因讓師父突然變了副嘴臉呢?我也沒做錯什麼事情啊?有好幾次,我都打算不再受窩囊氣,暗自離開算了。天生我必養我,天大地大何處沒有我容身之地呢?既然不能有所發揮,我又何必非得在此漫無邊際、渾渾噩噩苦度時日呢?
這時張玉音看出了我心中的憤懣,安慰說:“我爸就是那老古董脾氣,你別放在心上。再說,他自己學修理也就是這樣熬過來的。哎!他年紀慢慢大了,這個家也不知該怎麼辦?”從她的話音裡,我聽出了殷殷期許和別樣的厚望,腦子裡一下子就空靈一片。
是不是因為師父將傳藝和嫁女聯絡到了一起,所以才一時難以取捨的呢?
不久一件猝不及防的事情,徹底改變了我當時的尷尬情形。
那天上午,師父喝了點小酒,蹲著維修空調的一塊主機板電路,後來他起身去夠那塊萬能電錶,突然無處給力一樣軟軟地俯身下去。師父當時那情形就像一攤軟泥滑到了地面。
我急忙跨過去扶起師父身體,只見他臉色青黑,口角冒血,舌頭歪斜,已經氣息悠悠。我先試著“師父,師父!”大聲喊叫,卻沒有一點響應。
人都能急中生智,我想起以前父親教給我的急救方法,忙用大拇指狠狠摁住師父的人中穴,可是嘴皮都快摁破皮了,師父仍然沒有恢復知覺的跡象。不行,是危險的大兆來臨!
情急之下,我背起師父就往鎮裡的醫院跑。師父趴在我背上軟軟的,一點力量也沒有,一會兒歪過來,一會兒又倒過去,感覺異常沉重。那種感覺就像是孫猴子揹負著沉重的五指山一樣,平時到醫院覺得三兩步就到了,這時覺得好遠好遠,總也走不到盡頭。
送進急診室時,醫生們都慌了,著急萬分,臨場迅速診斷成急性腦溢血發作。我按照醫生交代,又揹著師父上樓下樓去做CT、腦電圖檢查,辦好了住院手續,最後揹他到病床上仰天躺好。醫生用小手電翻看了瞳孔,測了血壓,量了脈搏,急忙給他輸上了些藥物液體。
一會兒主治醫生說,病人的情形相當危險,隨即就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要家人簽字方才敢進一步治療。我猶豫了一下,救人要緊,不顧一切地在病危通知書上籤下了“劉品鑫”三個字。
到醫院收費室交了五百塊錢押金,我又細心清理了附著在師父衣褲上的糞便,這才停下來鬆了口氣,靜靜地坐在病床旁集中精力守候著。
一會兒進來兩個年輕女護士,看到我的神情,以為就是病人的兒子,就大聲說:“你爸爸病情嚴重,你要趕快通知其家裡人,伺候病人必須要有人輪流換班,後事也要事先商量、安排。你一個人是做不了主的。”
聽得我毛骨悚然。
第十九章 修理行業原來是這樣賺錢
張玉音和她母親,瘋了一樣趕來病床前,看著昏迷不醒的親人打著點滴,情不能自已,頓時兩眼噙滿淚水,嚶嚶啜泣起來。她們試著呼喚了幾聲,師父都沒有一點反應。
我暗暗退到病床一邊,一會兒師孃才想起問我發病的經過和現在的病情。母女倆都顯得惶惶無助。
平日裡是師父支撐著這個家,而今天這根頂樑柱轟然倒塌了。
我對師孃說:“師孃,師父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您也不必太難過。師父總是會慢慢好起來的。一切不都有我在嗎?”師孃和張玉音都用信任而又感激的眼神看著我點頭。
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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