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頁)
,他整整失眠了三天,最後決定把扇子悄悄藏起來。
過了幾天兒子莊志酬從大學裡邊回來了,眼睛紅紅的,他問兒子眼睛怎麼了,兒子說是哭毛主席哭得了。小白疙瘩老實,他兒子可是一個人精,他能夠被推薦上大學完全是因為支部書記喜歡他,想培養接班人,誰知道後來工農兵大學生也不回農村了,讓支部書記的夢也破滅了。
小白疙瘩是非常疼愛兒子的,聽說兒子因為哭毛主席眼睛都哭紅了,吃驚地問:“哭毛主席就哭成那個樣子?當初你哭你娘也沒有把眼睛哭紅。”
莊志酬不好意思地說:“爹,你不知道,我有生以來,哭過無數次,碎著心明哭暗泣只有過兩次,一次是哭俺娘,一次就是哭毛主席,哭俺孃的時候你眼睛比我還紅,是你不記得了。爹,你是不知道啊,毛主席死的時候我都像斷了線的風箏,我不知道沒有毛主席中國會怎麼樣。”
小白疙瘩憨厚地笑了:“傻孩子,沒有誰中國還是中國,哭也要悠著點。”
莊志酬覺得他爹的話簡直有些反動,毛主席是全國人民的偉大領袖,難道不應該哭嗎?莊志酬想起得知毛主逝世的訊息好像是下午放學,聽到了人家收音機裡的哀樂。同學們互相問:“誰逝世了?誰逝世了?”沒有一個人會用死這個詞;因為配得上收音機裡哀樂的人,是不可以說他們死了的。當有人說是毛主席逝世了,他的第一反應是:造謠,肯定是造謠,毛主席咋可能會死呢!後來確認老人家真的永遠離開了他真的有天旋地轉的感覺;無所適從像潮水一樣湧上心頭:完了,完了;毛主席一死資本主義肯定要復辟了;我們革命群眾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了。他當時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沒有具體的認識,只知道那可是比洪水猛獸都厲害,腦子立即充滿了周扒皮迫害長工,地主分子拿著變天賬,兩塊銀元買走兩個活孩子做成死的金童玉女,劉文彩把農民關進水牢,江姐的手指被敵人釘竹籤子的恐怖情節……好像只有毛主席能夠領導人民和地富反壞右作鬥爭,能夠把階級敵人把徹底打垮,可是如今毛主席逝世了,階級鬥爭還能夠靠誰呢?年輕單純的莊志酬想完之後是怕,怕完之後是悲傷。那種悲傷也是一點不帶摻假的,就是他母親死的時候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悲傷,在學校他和同學白蒲扇哭得理直氣壯,哭得撕心裂肺,哭完第一遍,用袖子手背抹乾眼淚擦了鼻涕再哭第二遍。現在當著爹的面他想到吃二茬苦,受二茬罪這個詞就十分恐慌地問:“爹,萬惡的舊社會勞動人民的悲慘生活到底怎麼樣?吃二茬苦,受二茬罪的滋味到底怎麼樣?”
剛才小白疙瘩本來是要勸兒子的;現在兒子不哭了,但是一臉恐懼,他嘆了一聲說:“孩子,你想聽實話還是想聽假話?”
()免費電子書下載
“當然是實話啊!”
“爹沒有知識,舊社會我賣油,新社會我還賣油,你說什麼是吃二茬苦,受二茬罪?要說吃二茬苦,受二茬罪啊,大躍進才是真正的吃二茬苦,受二茬罪呢?我就沒有聽說比那個還苦的,因此你也不要那麼哭了!”
莊志酬當時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一個老貧農怎麼會說出那樣沒有階級感情的話,他在學校哭的時候,同學們說他是個好學生,老師也說他對毛主席階級感情深厚,可是為什麼爹和他們的觀點不一樣呢?誰說了真話,誰說了假話?這個問題他是一直到上班以後才弄明白的,應該說他父親當時的話更實用,即使他當時哭死了,只怕也不會成為什麼英雄人物。
小白疙瘩不知道怎麼有意無意地問道:“酬,在學校談戀愛沒有?”
“談了,一個叫白蒲扇的同學。”
“白蒲扇?哪裡的?”小白疙瘩有些吃驚的問道。
“官城縣李師公社柳家灣大隊的,是她去找同學的時候我們認識的,我們應該不是同學。”
“啊?她父母叫什麼?” 小白疙瘩不大的眼睛已經瞪起來了。
“不知道她父母的名字,只知道她有一個姐姐好像叫白團扇,她們的名字好聽,人也漂亮。”莊志酬不由得眼睛裡邊發出只有戀愛的人才有的光來。
“不是同學就不要談了吧。”小白疙瘩說出平生第一次強硬的話,讓莊志酬有些吃驚,父親過去從來沒有干涉過他的任何事情,現在怎麼幹涉起他的戀愛了?是他們家和白家有仇?從來沒有聽父親說過,是因為門戶觀念嗎?父親並不瞭解白蒲扇,他怎麼知道人家家裡門戶清不清?“天下女人多了,就在古邑找吧,不用到官城去找。”父親的話仍然強硬。
莊志酬有些不理解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