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2/4 頁)
你歷史上有甚麼問題—.”他沒望梁,彷彿不經意問了一句。
“沒有呀!”梁差一點從車上跌下來。
“有沒有同國外的聯絡?”
“我國外沒親屬呀—”
“給沒給國外寫過甚麼信?”
“慢點!讓我想想……”
又一個紅燈亮了,他們都腳著地,停住車。
“有這事,組織上問過,都好多年前啦……”梁說著就要哭了。
“別哭,別哭!這在大街上呢…”他說。
這會兒綠燈了,車流前湧。
“你對我直說吧,我不會連累你的!”梁止住了。
“說是你有特嫌,當心就是了。”
“哪兒的話!”
他說他也不清楚。
“我倒是寫過一封信到香港,我的一個鄰居,從小一起長大,後來他一個姑媽把他接到香港去了。我倒是寫過封信,託他替我買本英文俚語字典,就這事,都哪八輩子的事了!還是朝鮮打仗,我大學剛畢業,參軍在戰俘營當翻譯……”
“這字典你收到沒有?”他問。
“沒有呀!那就是說……這信沒寄出?扣下了?”梁追問。
“誰知道?”
“懷疑我裡通外國一.”
“這可是你說的。”
“你也懷疑我?”梁偏過頭,問。
“那就不同你說了。當心!”
一輛長長的兩節的無軌點電車擦邊而過,梁把手一歪,差點碰上。
“怪不得把我弄出了部隊……”梁恍然大悟。
“這還事小呢。”
“還有甚麼?都說了,我不會把你兜出來的,打死都不會!”梁的車籠頭又打彎了。
“別把命軋進去了!”他警告道。
“我不會自殺的,做那蠢事!我還有老婆和兒子!”
“好自為重吧!”
他車拐彎了,沒說的是梁列在清查的第二批名單裡。
多少年後,多少年?十多年……不,二十八年後,在香港,酒店房間裡你接到個電話,對方說是梁欽,從報紙上看到在演你的戲。這名字你一時反應不過來,以為是甚麼場合見過一兩面的哪位朋友,想看戲弄不到票,連忙說對不起,戲已演完了。他說他是你的老同事呀!想請你一起吃個飯。你說你明天一早的飛機,實在沒時間了,下回吧!他說那他馬上驅車來酒店看你,你不好再推託,放下電話,這才想起是他,你們最後那次騎車在街上的談話。
半個小時後,他進到你房裡,西服革履,細亞麻襯衫,一條色調青灰的領帶,不像大陸的暴發戶那麼扎眼,握手時也沒見勞力士金錶和金燦燦的粗手鍊或大金戒指,頭髮倒烏黑,以他這年紀顯然染過了。他說,來香港定居多年了,就是他當年寫信託買字典的那少年時的好友,知道他為那麼封信吃了大苦,過意不去,把他辦出來了。他現在自己開公司,妻兒移居加拿大,買的護照。他對你大可實說:“這些年掙了些錢,不算大富,穩穩當當度個晚年沒問題,兒子又有了個加拿大的博士文憑,不愁甚麼了,我是兩邊飛,這香港要混不下去,說撤就撤了。”還說,他感激你當時那句話。
“甚麼話一.”你倒記不得了。
“別把命軋進去了!要不是你那句話,那勢頭哪盯得下來?”
“我父親就沒盯下來,”你說。
“自殺了?”他問。
“幸虧一個老鄰居發現了,叫了救護車,送進醫院救過來了,又弄去農村勞改了幾年,剛平反還不到三個月,就發病死了。”
“你當時怎麼不提醒他一下?”梁問。
“那時哪還敢寫信?信要查到的話,我這命沒準也搭進去了。”
“倒也是,可他有甚麼問題?”
“說說看,你又有甚麼問題?”
“甭說了,嗨!”他嘆了口氣。停了會又問:“你生活怎樣?”
“甚麼怎樣?”
“我不是問別的,你現在是作家,這我知道,我說的是經濟上,你明白……我這意思?”他語氣猶豫。
“明白,”你說,“還過得去。”
“在西方靠寫作為生很不容易,這我知道,更別說中國人了—這不像做買賣。”
“自由,”你說你要的是這自由,“寫自己要寫的東西。”
他點點頭,又鼓起勇氣說:“你要是……我就直說吧,手頭上一時有困難,週轉不開,你就開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