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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當下,此刻不知下一刻會怎樣,那瞬息的變化豈不也很美妙?誰都逃不脫死亡,死亡給了個極限,否則你變成為一個老怪物!將失去憐憫,不知廉恥,十惡不赦。死亡是個不可抗拒的限定,人的美妙就是在這限定之前,折騰變化去吧。
你也不是那佛,不是三身六面七十二個化相的化身菩薩。音樂和數學和佛,都是無中生有,從自然萬物不可名狀中抽象出數的概念,抽象出音階調性節奏的組合和轉變!抽象出佛或上帝,抽象出美,在自然狀態中都捕捉不到。你這自我,也同樣是無中生有,說有便有,說沒有就渾然一團,你努力去塑造的那個自我真有這麼獨特?或者說你有自我嗎?你在無限的因果中折騰,可那些因果何在?因果如同煩惱,同樣是你塑造出來的,你也就不必再去塑造那個自我了,更不必再無中生有去找尋所謂對自我的認同,不如回到生命的本源,這活潑的當下。永恆的只有這當下,你感受你才存在,否則便渾然無知,就活在當下,感受這深秋柔和的陽光吧!
公園裡的樹葉發黃,從你視窗俯視,滿地落葉,凋零了還沒腐朽。你開始老啦,可並不想回到童年,你看樓下停車場上那些孩子吵吵嚷嚷,並不知道要幹甚麼,青春固然可貴,等他們終於明白自己要幹甚麼,也就老了。你不想再重新折騰一遍,在虛榮與焦慮旁徨與慌亂中再去掙扎,你並不羨慕他們,羨慕的只是他們新鮮的生命。可混沌的生命並沒有這分透明的意識與自覺,你由衷滿意此時此刻,由衷滿意這一無虛妄的孤獨,如此透徹,如秋水漣漣,映照的是明晃晃的光影,喚起你內心的涼意。不再去判斷,不再去確立甚麼。水波盪漾,樹葉飄落就落下了,死對你也該是十分自然的事。你正走向它,但在它到來之前還來得及做一場遊戲,同死亡周旋一番。你還有足夠的餘裕,來充分享用你剩下的這點性命,還有個可感受的軀體,還有慾望。你想有一個女人,一個和你同樣透徹的女人,一個把這世界上的一切系絆都解脫的女人,一個不受家庭之累不生孩子的女人,個不追求虛榮和時髦的女人,一個自然而然充分淫蕩的女人,一個並不想從你身上攫取甚麼的女人,只同你此時此刻行魚水之歡的女人,但你哪裡去找到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和你同樣孤獨並滿意這種孤獨的女人,將你的孤獨同她的孤獨融化在性的滿足之中,融化在撫愛和彼此的眼光裡,在彼此的審視與搜尋中,可這女人你又哪裡去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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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他說。
夠了甚麼一.你問。
他說夠了,結束掉!
說誰呢?誰結束掉誰?
他呀,你這筆下的人物,把他了結了。
你說你不是作者。
那麼,作者是誰?
這還不清楚,他自己呀!你不過是他的意識。
那你怎麼辦?他完了,你豈不也跟著就完?
你說你可以成為讀者,恰如觀眾看戲,書中那他同你沒多大關係。
他說你倒真會超脫!
可不是,你本不負有責任,對他也不承擔義務和道義之類的負擔,還就是個閒人,有此一餘裕,湊巧有機會關注一番這麼個人物,也夠了,累啦,要結束就結束他好了,可好歹是個人物,總得有個結局,不能說了結就處理掉,像堆垃圾。
人還就是垃圾,或早或晚都得清理了,要不人滿為患,這世界早臭了。
所以才鬥爭,競爭,戰爭,以及由此而來的種種立論?
別推理!都令人頭疼。
你很悲觀。
悲觀不悲觀,這世界也還是這樣,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又不是上帝,誰也主宰不了。哪怕是小說中的這麼個人物的結局,是得一場急病,心肌梗死,還是掐死,捅刀子,暗槍還是車禍?也還取決於作者,由不得你。總歸,看樣子他不肯自殺,可你也實在夠了,你不過是他語言的遊戲,他要結束了,你才能自行解脫。
而他說,他也是遊戲這世界,只因為耐不住寂寞。你與他彼此也形同路人,你既不是他的同志,也不是他的法官,又不是他終極的良心,那良心還不知為何物,只不過由你對他加以一番關照,你同他這時間和環境的錯位造成了距離,你佔了時間和地點的便易,便有了距離,也即自由,可以從容觀省他,而他作為個自在之物,其實那煩惱也是自找。
那麼,得,你別他而去!或者說他也得同你分手,還有甚麼可說的沒有?
佛家說涅盤,道家說羽化,而他說就由他去吧。
誰也超度不了誰,可不就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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