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第1/1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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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連天大火。
宮闕里的填爐香料被焚天熾地的火席捲,散發出濃郁的馨香,有股子荒唐可悲的況味。
沈寒山討厭那一日的香氣,混雜血腥味,漸漸由香菸,幻化成了催人作嘔的惡息。
入目,俱是累積得高高的慘肢斷臂。
好似築造的摘星高塔,搖搖欲墜,毀於一旦。
沈寒山和母親走散了,忠僕也不曾尋到他。
他滿目瘡痍,第一次忘了陳規教禮,莫名瑟瑟發抖。
這是服從與忘本,沈寒山羞赧不堪。
可他,還只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呀。
恍惚間,沈寒山被一個男人拉起,沒被烈火吞噬殆盡。
萬幸,他撿回來一條小命。
……
沈寒山從夢裡驚醒,他睜開漂亮的鳳眼,狹長濃密如兔毫的黑睫微微發顫。
昨夜熬了一宿分析折獄案卷,不得好眠。他看了一眼梁枋上的煙琢墨石碾彩畫,瀝粉漆金的紋路本該清晰,此時卻一片昏暗,想來已經入夜。
再一看蓮花漏,果然是戌時了。
他迷迷濛濛回魂,想到蘇芷少時同他抽噎,說她打小就沒怎麼見過蘇父,如今不記得蘇父的模樣了。
沈寒山沒作聲,也沒告訴她,他還記得。
大理寺臨昏散衙,如今超出這樣多的時辰,估計衙門也就他一人還在。
沈寒山闔上案卷,小心起身。
剛要動彈,大理寺少卿馮正卻從屋外進來。
他抖落滿身雪,一見沈寒山便笑:“沈廷尉,你醒了?”
沈寒山事職大理寺卿,正三品,可著紫色公服,佩金魚袋。
聞言,他溫文一笑,道:“倒是讓馮少廷尉見笑了。明日休沐,又是立冬,怎麼不先家去?”
沈寒山不傻,知馮正雖年長他十來歲,卻不敢越級當差。上峰還在秉燭夜讀,他怎可圖一時享受先下值離去。
人既然已在等了,那沈寒山也領受他的情,慰問一聲,表示知曉馮正的勤勉。
果然,馮正答道:“有一樁案子還需複審,故而一時忘了時辰。”
“宵旰憂勤是好,但也要多照顧身體。時候不早了,本官也先家去休憩了。”
“沈廷尉慢走。”
沈寒山頷首,將圈椅上的出鋒狐毛淡橘長褙子披上肩頭,冒雪出衙門。
這樣大的風雪,本該坐青帷小轎來大理寺衙門的,奈何沈寒山沒有鋪張浪費的習慣,宅院也算近,便一直都步行上值了。
最要緊的是,他同皇城司使蘇芷住在同一條街巷裡,兩家彼此還是鄰里,偶爾回去,還能蹭一蹭蘇芷車轎,節省下不少銀錢。
蘇芷也是個氣性大的,知道被沈寒山佔便宜後,再也不肯坐車轎了,就是臘月寒冬也打馬入宮,在沈寒山面前顯擺,揚長而去。
這一回,是蘇芷失算。她怕凍著自個兒愛馬荔枝,沒騎馬出門,而是從車馬行裡包了小轎送行。
今兒處理事務留得晚了,好在明日蘇芷也不上職,可以好生歇息一回。
她鬆了一口氣,正要暗喜,卻見轎簾微卷處,露出一個熟悉的人影——竟是沈寒山嗎?
蘇芷渾身一顫,壓低聲音,朝外喊車伕:“快走快走!”
車伕哪裡敢忤逆馬車裡這位爺的要求,正當他揚鞭驅馬時,瞥見沈寒山扯開長褙子露出的那一襲紫色公服。
正三品,他一介草芥小民,惹不起。
轎子裡那位正六品,稍好一些。
車伕猶疑了,停下了,他最終屈於淫.威,低下了頭。
沈寒山滿意收攏長褙子,把內裡的紫色公服遮掩得嚴絲合縫,滿意上了馬車。
轎簾被掀起,映入亮堂的雪色。
隨後,芝蘭玉樹的俊美男子鑽入車轎,尋了個空的位置坐定。
蘇芷見沈寒山擠轎,頭疼地扶額:“你又來?”
沈寒山抿唇,語氣裡十分無辜:“是芷芷的車伕認出了本官,特地許我登車。不得不說,你的侍從,都很有眼力見兒。”
蘇芷聽得頭大如鬥:“沈寒山,我好歹也是一司之首,要臉的。能不要喊我乳名麼?”
“哦,那麼……阿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