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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尖聲笑道:
“我大秦統一天下後,文人學士會潮湧般來歸,還怕沒有人來寫頌讚的歌?”
聽了這話,高漸離感到無話可說了,便嘆道:
“這樣一來,連小孩啟蒙讀的‘關關雎鳩’也得改了?”
“當然要改,那本來就是一首教人學壞的詩。”秦王說。
“可是,孔子卻說它‘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一首‘發乎情,止乎禮義’的好詩哩1高漸離毫不退縮地反駁說。
秦王還沒遇到過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說話的人,厲聲說:
“朕乃大秦國之君王,孔子只不過是小小魯國的一個臣子,誰說了算?”
“當然大王說了算,”高漸離話中不無反唇相譏之意,“只是《詩經》是自周以來的詩歌總彙,幾百年來一直傳唱,許多篇章早就深入人心,比如……”高漸離望著高高在上的秦王,不由想起當年救他母子逃出邯鄲時唱的那首《詩經》裡的歌,他想用它來打動他,說服他。“比如那首《青青子衿》,閭巷之間誰不會唱?”
秦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一聲說:
“可就那首唱男女私情的歌,卻被用來作為聯絡訊號,去救出一個敵對國家的太子,後來這位太子當了君王,記住那段仇恨,發兵把那個國家踏平消滅了。你看《詩經》厲害不厲害?如果保留它,誰能說不會被壞人利用來作什麼訊號?”
高漸離聽了,又驚又氣,沒想到這嬴政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他裝著若無其事地說:
“大王說的訊號,只不過是一種聲音而已。如果連聲音都要禁,那在小太子逃出邯鄲的晚上他母親從牆上跳下時發出‘媽呀’一聲驚叫,竟把敵國的巡邏士兵招來,險些送掉小太子的性命。按大王所言,小太子母親那聲驚叫豈不是給敵人傳遞了什麼訊號?”
秦王與高漸離一問一答,針鋒相對,把在一旁的李斯聽糊塗了。他不知道他們在辯論些什麼,想打個圓場都無從插嘴,只有愣愣地看著他們。
秦王氣得幾乎要爆炸,但他終於忍住了。他的統一六國的大業已經完成,慶祝盛典即將舉行,慶典中少不了的樂曲歌舞都是高漸離在指揮,缺了他還不行。這是一些非同尋常的慶典,辦得不好有失我大秦帝國的體面。對他,這個狂傲的高漸離,我還得再讓他幾天……想到此,秦王收了怒氣,把語氣壓得十分平和地說:
“既然你一定要保留《詩經》,朕也不便強行禁止,此事以後再議。只是這次慶祝滅六國慶統一大典上的音樂舞蹈節目,宮廷、廟堂上的樂曲演奏,你一定要準備好。過幾天朕要與李丞相檢查。”
等著秦王大發雷霆,準備接受一切後果的高漸離,見秦王今天如此寬容大量,很是感到意外,回答了一聲“是”,便退下殿去。
暢快,從來沒有過的暢快,高漸離真正感到做人、做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暢快。他挺胸昂首走過咸陽最繁華的西大街,行人中有認識的向他熱情地打著招呼,他也熱情地回禮。走過去後,還聽到腦後拋過來一句:“看他,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聽了,果然精神又爽快許多。
當他以輕快的腳步走進樂府,走進他居住的後院,見到他臥室窗臺上有隻白鴿時,陡然間腳步變得沉重起來。
那白鴿與高漸離已是老朋友了,見了面便展翅撲向他的胸前。高漸離忙用雙手把它接住,它就不停地咕咕叫著點頭表示問候。高漸離從它腿上解下那方白綢,上面是她用娟秀的字寫的一首詩。他讀著讀著,心情越加沉重起來。
其實,那是一首應該讓他快樂的詩。詩中寫道:
春花遍山紅,
秋霜色更濃。
人生本七色,
何言空不空?
殘枝病中臥,
歲月苦消磨。
聽君唱一曲,
枝頭花萬朵。
他知道,她是針對他那首悽苦悲涼的詩而寫的,她指點他要看到花開萬朵的七彩人生。然而他一點也看不到,特別是今天見過秦王之後,他已完全絕望。可是我的公主啊,她還被矇在鼓裡。
他的暢快這時一絲一毫都沒有了,他的男子漢大丈夫的暢快在兒女私情面前被碰得粉碎。他只想到她,而一想到她,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好像泡在痛苦裡。
嬴政究竟長大了,成熟了,在政治權謀中變得深藏不露狡詐陰險了。看他今天的神態自若寬容大度,儼然大國之君的風度,可是他心眼裡裝的什麼我一眼就看了出來。要是以往,我這樣觸犯他,他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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