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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燙手。
畢竟是沸水沖泡,水溫不是這麼容易散去的。
狐仙的手離開了我手裡的茶杯,她那黑而亮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我,然後,她緩緩開口,指著我手上的茶,問道:
“可能從中悟出些什麼?”
我低頭看著手裡緊握的茶杯,裡面的熱水微微盪漾,清色的水,碧綠濡潤的茶葉根,或是有幾根依舊乾癟,蜿蜒懸浮水上,如舟楫迴盪,或是有些許沉落水底,糅雜一處,也有些許不上不下,懸停水中央,沉沉浮浮。
我閉上眼,細細地聞了一口,然後才把茶杯遞到了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最後才重新睜開眼,直視著狐仙。
“茶香極為香醇濃郁,茶葉嫩綠爽口,茶葉大多是半葉半芽狀態,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雨前龍井。雨前龍井的有句詩,叫‘玉髓晨烹穀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鮮’,只有在每年4月19日的穀雨節氣前採摘才最為新鮮。你能夠弄到手,倒也不容易。正規的雨前龍井,在這個時節階段怕是要賣到不菲的價格。”
“繼續。”狐仙平靜地看著我,道。“說說你對茶的認識。”
“呵。”我笑了一下,把手裡的茶放下,“是想考問我對茶道的參悟麼?這雨前龍井,是屬於綠茶、黃茶、白茶、黑茶、紅茶以及青茶六類中的綠茶,再具體點說,雨前龍井是綠茶中的西湖龍井中的一支,因為是穀雨之前,最為新嫩,故也稱為‘少女茶’。在所有名茶中,除了早已失傳的宋朝三十八款名茶之一的福建北苑御茶龍園勝雪和被洪武年間朱元璋罷造的龍團勝雪以及全世界也就六棵武夷茶樹,年產不到二十克,就是國家領導人都未必喝得上的大紅袍之外,也就屬這西湖龍井中的少女茶最為名貴了。在名茶中,這雨前龍井,也足以排名第四。其檔次還在黃山毛峰和安溪鐵觀音之上。”
但我的這番講述,顯然不是狐仙想要的答案,看到狐仙不為所動的神情,我繼續說道:
“茶道、養生之道我興趣寥寥。但是我印象最深的是日本茶道鼻祖千利休的名詩:‘先把水燒開,再加進茶葉,然後用適當的方式喝茶,那就是你所需要知道的一切,除此之外,茶一無所有。’日本茶道與禪道相結合,這番話,倒是耐人尋味。”
狐仙依舊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凝定,不為所動。
幾次吐息過後,她才輕啟朱唇,凝視著我,說道:
“懂。也不懂。千利休的這番話,你究竟也只曉其意,不曉其理。”
狐仙將她手中的那一杯茶輕輕地擺到了我和她的中間,幾瓣茶葉兒在水中悠悠盪漾著。
“真要講究,茶之一道,包納萬千。只是大多庸俗之輩鬥茶之時只考究茶色與水痕,卻是最偏狹下乘的拙見。真要論究起來,種茶、植茶、採茶、曬茶、辨茶、煮茶、泡茶、飲茶、用茶、悟茶,無一不是一門技藝。便是千利休,也不過知曉其中採茶、辨茶、煮茶、泡茶、飲茶之法罷了,真要說悟茶和最基本的種茶、曬茶等法,卻也不盡然。”
我只能苦笑。說起來,這個女人出生的時候,離千利休逝世也還差了六年之久。
“倒是想聽聽你悟茶的道理。”
“看。”狐仙看了我一眼,指著眼前的茶杯細聲道。
我順著狐仙指點的方向望去,狐仙指著茶杯裡的那些散裝茶葉,道:
“王一生,且不論茶之一字包含永珍,單是這泡茶的容器,就是萬般考究。你這杯,乃是瓷杯,音近‘慈悲’,乃是慈悲為懷,海納百川,有容為大之意。慈悲,大度,乃是佛家心腸。而佛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正因佛無所不在,可大可小,是以能夠容下這萬千茶葉,萬千世界。”
“王一生,你再細看這茶葉,豈不有沉有浮,上下其位?或是在水面飄轉打旋,或是在水中懸停延展,又或是從水底扶搖直上,又或是從水面墜落杯底,不正是為人生?茶之一字,便含有一個人字,所以茶的學問,也是人的學問。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或是掙扎著登高望頂,或是無奈落水墜地,又或是夾雜其間掙扎彷徨,不上不下,苦不堪言,皆是世道人心的對映。品茶,是以也是品味人生。且不論是浮於水上的茶葉,又或是懸停水間的茶葉,待到被苦澀的冷水浸染溼透,也終究會沉落杯底,不復再起。這便是人生在世,不論你如何風光煊赫、光鮮亮眼,待到老來正寢時,畢竟是與他人大同小異,一抔黃土,葬入淵底。”
“……”我靜靜地聽聞著狐仙的說辭,只是靜靜地思索斟酌著狐仙的字句,狐仙的話語,當真是她一生的精粹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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