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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此時聚於湖岸邊的人並不算太多。寧國侯與譽王的府兵們相互僵持著,都遠遠退於花徑的另一側。夏春和言闕果然都已趕來,眾人自小亭子間下水時他們倆就已迎到岸邊。只不過兩人俱都性情內斂,夏春打量了師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言闕也僅僅問了一句:“沒事吧?”
第三十四章情絕義斷(7)
“沒事,沒事。”言豫津並不在意父親問得簡單,何況此時他已看清了岸上情形,整個注意力都已被那邊吸了過去。
湖畔假山邊,立著面色鐵青、唇色慘白的謝玉,平日裡黑深的眼珠此刻竟有些發灰的感覺,譽王負手站在離他七八步遠的地方,雖然表情煞是嚴肅,面無笑紋,但不知怎麼的,骨子裡卻掩不住地透了股幸災樂禍的得意之情出來。
這兩人目前視線的焦點,都在同一個地方。
第三十五章覆巢之下(1)
在沾滿夜露的草地正中,蒞陽長公主坐在那裡,高挽的鬢髮散落兩肩,衣衫有些折皺和零亂。一柄寒若秋水的長劍握在她白如蠟雕的手中,斜斜拖在身側。那張淚痕縱橫的臉上仍殘留著一些激動的痕跡,兩頰潮紅,氣息微喘,脖頸中時時青筋隱現。蕭景睿就坐在她身邊,扶著母親的身體,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一隻手慢慢拍撫著她的背心,另一隻手捏著袖子,輕柔地給她擦拭被淚水浸潤得殘亂的妝容,口中喃喃地安慰著:“好了……我在這裡……好了……會好的……”
“他……他們呢……”蒞陽長公主閉著眼睛,輕聲問道。
“有些傷……但都還活著……”
長公主緊緊咬著乾裂的下唇,深而急促地呼吸著,卻仍然沒有睜開雙眼。
夏冬壓低了嗓音問自己的師兄:“怎麼回事?”
夏春以同樣的音調回答道:“我接了你的訊號趕來時,看到譽王殿下已在門外,後來言侯也到了。謝侯爺說只是小小失火,一直擋著不讓我們進去,本來都快要打起來了,長公主突然執劍而出,壓住雙方沒有起衝突,把我們帶到這裡……今晚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鬧成這樣?”
“唉……此地不便,回去再跟春兄說吧。”夏冬想到今夜瞬息之間命運迥異的這些人,不由得不心生感慨,搖頭嘆息。
這時梅長蘇發現蒞陽長公主握著長劍的手突然收緊用力,抬了起來,忙提醒地叫了一聲:“景睿!”
蕭景睿微驚之下,立即按住了母親的手,輕聲道:“娘……這個劍,我來替您拿……”
蒞陽長公主搖了搖頭,彷彿終於恢復了些許力氣似的,將身子撐直了些,緩緩抬起眼簾,“你別擔心,千古艱難唯一死,娘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會自盡的……”她一面說著,一面扶著蕭景睿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微微昂起了頭,執劍在手,語聲寒冽地問道,“那個大楚的小姑娘呢?”
宇文念沒想到她會叫到自己,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我、我在這裡……”
蒞陽長公主將視線投到她臉上,定定地看了許久,“聽嬤嬤說,你給我磕了三個頭?”
“是……”
“他讓你給我叩頭的意思,是想要從我這裡帶走景睿嗎?”
“我……”宇文念畢竟年輕,囁嚅著道,“晚輩本來也應該……”
“你聽著,”蒞陽長公主冷冷打斷了她的話,“當年他逃走後,我就曾經說過,我們之間情生自願,事過無悔,既然抗不過天命,又何必怨天尤人。你叩的頭,我受得起,可是景睿早已成年,何去何從,他自己決定,我不允許任何人強求於他。”
宇文念一時被她氣勢所懾,只能低低地應了一句:“是……”。這次她離開楚都前,父親曾徹夜不眠向她講述記憶中的蒞陽長公主,桃花馬,石榴裙,飛揚颯爽,性如烈火。但見了真人後她一直覺得跟父親所敘述的大不一樣,直到此刻,才依稀感受到了一些她當年的風采。
這一番話後,蒞陽長公主顯然已經完全穩住了自己的情緒,神色也愈發堅定,慢慢推開了兒子的攙扶,向前走了一步,靜靜道:“景桓,你過來。”
譽王怔了怔,見大家都看著他,也只好依言過去,剛施了個禮,叫了聲“姑姑”,面前便寒光一閃,雪亮劍尖直指胸前。
“長公主……”夏春一驚,正想上前阻隔,蒞陽長公主已開口道:“景桓,你今天來,是準備帶走卓家人,對不對?”
譽王面對眼前的劍鋒,倒還算是鎮定,點了點頭道:“謝玉雖是皇親,但國法在上,不容他如此為惡,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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