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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錯了!”道衍打斷了朱棣的話,語調正經果決:“燕王府的存糧再多也不多餘,每一粒糧食都是殿下日後成就霸業的墊腳石。”
朱棣知道這位老師又要開始他那一套“規勸”自己的大逆不道的理論了,自從他跟隨自己來到燕國,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了。
朱棣笑了笑,道:“小王能成就什麼霸業?無非是為大明守疆衛土,禦敵於國門之外罷了。”
道衍愣了一下,不由得心下嘆了口氣,他明白現在說再多也是無濟於事。於是他話鋒一轉,語氣放寬:“不說其他,殿下也該為自保考慮。”
朱棣和徐儀華面色皆是一滯,自保?
朱棣看著道衍低沉的臉色,不由得收斂了笑容,低聲問道:“師傅這話是什麼意思?本王身為藩王,何須自保?”
道衍面色依舊,沉聲說道:“正因為殿下貴為藩王,才更該防範於未然。殿下難道忘了漢朝藩王的七國之亂?”
朱棣明顯一愣,他只是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忘記。
道衍繼續道:“殿下沒有忘記,難道太子就忘記了?”
道衍這說了這一句,之後就沉默了。
沉默,屋子裡瀰漫著可怕的沉默。
徐儀華輕輕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側頭偷眼看向朱棣,只見朱棣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屋內的空氣中似有膠凝的冰涼之感,杯中涼茶也入喉也顯得冰涼刺骨。屋外的蟬鳴顯得愈發的嘶啞,聽在耳裡只覺得煩悶異常。
徐儀華有心安撫朱棣的情緒,卻不知如何開口。道衍所言字字句句戳中要害,不要說朱棣,就連自己聽到都覺得心驚恐懼。
可怕的安靜持續了良久,朱棣的臉色漸漸由黑變白,他只覺得口乾舌燥,卻又覺得動彈不得。
難耐之時,卻覺一雙溫暖的手握上自己冰涼的大手,朱棣莫然扭頭,正對上徐儀華安撫沉靜的眼眸,只一瞬,便覺溫暖。
朱棣拿起手邊的茶杯,只抿了一口潤潤喉嚨。
一口茶的工夫,朱棣便平復了下心情,再抬起頭時,緊繃的嘴唇掛上一抹淺笑,聲音略微沙啞:“如為自保,小王更該做此決定。存糧再多,終有用盡之時。而民心,卻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道衍微微一愣,片刻間便換上欣慰的笑意,他雙手合十恭敬道:“殿下所慮周到,貧僧自愧弗如。”
朱棣須臾間已將心境定下,他再次抬手舉杯,已是不同心情。
喝足一口涼茶,抬頭對上道衍的視線,朱棣已然恢復往日風采:“師傅,國之根本不在庫存,而在百姓。”
道衍恭敬答道:“以燕王府全部餘糧換取百姓心之所向,殿下深謀遠慮,貧僧歎服。”
朱棣輕笑起身,走至道衍身邊道:“小王年輕識淺,多虧師傅提點。防人之心不可無,小王受教了。”
道衍連忙起身行禮:“殿下天資過人,貧僧不敢居功。”
此時下人來報,說午膳已準備妥善。
朱棣牽起徐儀華的手對道衍說道:“小王命人準備了膳食,請師傅一同用膳,可好?”
道衍雙手合十行禮:“謝殿下,貧僧遵旨。”
第八章 箏曲
這是個無風的下午,庭院裡千枝萬葉,此時卻啞然肅靜,似乎窗外的一切都是溼熱的。
朱棣處理完北伐遺留下來的問題,覺得很是疲憊。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他放下手裡的事情,邁著有些疲憊的腳步走出東暖閣。
下午的天氣依舊悶熱,朱棣腳步虛浮,眼前景緻雖好,卻提不起他的半分興致。
神思飄揚間,一陣清幽的箏曲乍然傳來,朱棣微一晃神,並未停住腳步,向著箏音的來源走去,走過石橋,走過亭臺,映入眼簾的是王府別院裡的一座小亭子,粉衣女子端坐其中,垂首撫箏。
朱棣眯了眯眼睛,邁步走至亭子石階之上,離著幾步遠的距離,靜靜的看著。
這別院雖然也曾招待過其他貴賓,但眼前景色,卻是朱棣平生未見的美。雖不是多麼美豔的曠世奇景,卻是一種靜,仿若畫中景,讓人一看便似走入其中,再不忍出聲打破那靜默。
小亭中石臺邊,有女靜靜,一方古箏,一盞茶杯。纖手輕撫箏弦,一縷青絲倚肩滑下,指尖滑動間,一曲只因天上有的旋律繞耳而來。
驀然間,琴聲漸亮,混入渾濁世間,添了幾分凝噎哽滯之氣,時而明快,時而背離,似是懷念,似是感傷,卻又有著說不明的清爽快樂,讓人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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