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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政務殿的石板路上,讓顯就緊緊地把被馬車的木杆撞疼的婉兒摟在了懷中。
那是怎樣的一種激情。顯緊緊地抱著婉兒,並撫摸著她的臉。他問婉兒是不是撞疼了,來,讓我看看。回來以後,讓我最最傷心的就是看見你這樣。這就等於是在用刀剜我的心。婉兒,知道嗎?我一直都喜歡你,從你很小的時候,我甚至是在愛著你。婉兒我終於回來了。我回來就是為了保護你的,今後誰也再不能欺侮你,你是我的,你將永遠是我的……
李顯在搖晃的馬車中緊抱著婉兒。他甚至親吻著婉兒臉上的墨跡親吻著婉兒冰涼的嘴唇。
沒有海誓山盟,也沒有忠誠。婉兒在接受著顯的濃濃愛意時,身體中存留的卻是武三思的精液。這就是婉兒。她知道她已經左右逢源,四通八達了。她逢迎所有喜歡她需要她的男人。她把她自己給予他們。她已經不知道何為感情,何為廉恥了。
隨著那輛馬車在政務殿的門外停下。婉兒和廬陵王李顯一前一後走出了馬車。他們似乎都有了很大的變化。顯變得鎮定自若,沉著堅定;而婉兒則是胸有成竹,彷彿勝券已經在握。從此他們一個手勢一個眼神便將能決定他們共同的立場和行為。這便是他們不用訂立就已經存在了的那個聯盟,那個聯盟的條約便是,顯對婉兒的喜愛,和婉兒對顯的利用。
就這樣婉兒帶著李顯走進了政務殿的大門。他們滿懷信心地垂立於屏風之後,在那裡等待著那個至尊至聖的女皇,等待著那個突生惻隱的母親。
就這樣新的時代真的開始了。
與李顯同時徹夜不眠的,是武 。
在這個令武 心慌意亂的夜晚,女皇特意召來了張氏兄弟陪伴。她要他們為她撫琴。在那嫋嫋的樂曲聲中,她躺在那裡,思前想後。
女皇在長夜將盡的時候便開始在燭光下梳妝。然後,她便在後宮浩蕩的前呼後擁中離開了她的寢殿。
女皇走在通往政務殿的長廊上。她甚至不要別人來攙扶她。她竟不知到了這把年紀,經歷了無數驚心動魄,又身為至高無上的皇帝,她還會有如此緊張的時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應付那個就要到來的母子相見的場面。
終於,那個留著鬍鬚的看上去依然顯得蒼老的男人從婉兒身後走出。那是朕的兒子嗎?那個高大而疲憊的男人幾乎沒敢抬頭看一眼眼前的女皇,就屈膝跪在了地上,他嗚咽著,他說,聖上……
武 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已經被她縱橫的老淚所迷濛。她不願相信這個眼睛裡充滿了恐懼的可憐男人就是四十多年前她把他帶到人間的那個可愛的男孩子。她還記得她膝下的那天真歡樂的笑聲,記得他騎著馬在禁苑中狩獵的那英姿勃勃。還有什麼?他身為天子的狂傲輕浮?他要把整個江山拱手送給他的岳父?他是怎樣在被廢黜時高聲詛咒他的母親?他垂死地抗爭著,憤怒地吼叫著,他說殺了我吧。你殺吧。把你所有的兒子全都殺掉吧……
女皇帝竟然能將那就要湧出眼眶的酸楚的淚水收回。她臉上的那殷切慈愛的神情也驟然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甚至冷酷。武 不是母親。母親不是她生命的角色。她的生命中唯有一種她可以扮演的角色,那就是,她只是那個至尊至上的女皇帝。
上官婉兒 第二部分(16)
於是,女皇帝對跪在那裡連頭也不敢抬的李顯只說了一句話。
你回來了就好。
這就是鬱積了十四年的千言萬語。
這就是思念就是企盼,也就是和解和修正。
所有人間的情感就被擠壓在了這麼幾個堅硬而冰冷的詞彙中。可能這其中也包含了女人的柔情,母親的慈愛,或是別的什麼難以言說的心情。
然後女皇就離開兒子臨朝去了。留下顯。讓顯在無限的感慨和震驚中,看著那個頭戴皇冠的女人緩緩離去。顯不敢相信他剛剛看到的就是他已年逾七十的年邁母親。他不能想象一個如此高齡的女人能依然如此雍容華貴、充滿自信,並繼續擁有著那美麗非凡的永恆氣勢。母親和婉兒。兩個女人都使他無比震驚,都使他感慨萬端。
女皇與百官的覲見匆匆結束。當朝官們退去,女皇把狄仁傑又帶來了政務殿。女皇再度提到了皇嗣問題,並說起她對廬陵王是否返朝舉棋不定。於是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的狄仁傑即刻慷慨陳詞。大談天下怎樣思李唐久矣,萬民百官又是怎樣籲請聖上儘早召回廬陵王以遂天下之望。狄仁傑說到動情之處,不禁又是潸然淚下……
好了,女皇突然截斷了狄仁傑,說,還你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