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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禍》第七章1
次日早晨,孟八爺便出了豬肚井。 對狼,他已想好了治的法兒:用藥“鬧”。因為用槍,不保險,一股火噴出去,死活就難說了。用夾腦,早叫狼識破了,誰也抹不去鐵腥味,也無法叫狼的鼻子瞎掉。想來想去,用藥,成功的可能性大些。很久以前,他用過那藥,無味,一“鬧”一個準。那時,下一次藥,幾個小丸兒,能“鬧”好幾只狐子。後來,嫌那法兒太損,又不過癮,才改用槍的。對付狼,這法兒想來管用,只是手頭無藥。 聽張五說,內蒙的道爾吉從外地弄了藥來,瞎炒,糟蹋了一坨,還剩幾坨。孟八爺就想去,或是要,或是買,弄一坨來,炒制好,放在狼必經的路上,狼一咬,啪,就閉氣了,叫人立馬捆了,往它鼻中噴水,解了藥性,活捉了,送往涼州公園,叫人們觀賞去。即沒犯那個保護條例,又為牧人們除了害。 牧人們聽了,都不好說啥。因為有孟八爺在,張五死活不接這個茬兒。這是規矩。那蹤兒,孟八爺先踩了,去搶,不義氣。 安頓一番後,孟八爺備足了水,備足了乾糧,帶個樺條,借了紅臉的駱駝,出了豬肚井,往內蒙古方向走去。行不多久,一星黑點攆了來,是老山狗。本想帶它去,又覺得豬肚井更需要它,就唬一聲,攆它回去。老山狗駐足了,凝在沙丘上,目送著走向茫茫沙海的主人。 駱駝口吐白沫,打著響鼻,幾星唾沫,濺在孟八爺臉上。他也懶得去擦,只管捉了那駝毛韁繩,一路行去。行了一陣,興致大增,脖子一梗,唱起來了—— 尕老漢哩嗎喲——喲—— 七十七哩嗎喲——喲—— 再加上四歲咦爾呀爾喲—— 八十一哩嗎喲——喲—— 唱到興處,駱駝也直梗梗叫一聲,彷彿說:“好呀,再來一個。”孟八爺呵呵笑了。 他拍拍駱駝脖子,也不去騎它。若不太累的話,他輕易不騎駱駝。這駝不是坐騎,而是伴兒,行沙路,太寂寞了,有個伴兒好。這是個公駝,身坯兒好,正是青春好年華呢。孟八爺也想起自己的青春好年華了,一揚脖,又唱起來—— 牆頭上蹲著個鸚哥兒, 鸚哥兒沒有個尾巴。 你給我先做個煙包兒, 我給你買一塊手帕。 通往內蒙古的沙山很高,直刺天空,只一道嶺,就夠翻半天了。沙上多蠕蠕細浪,很是精緻,彷彿一隻巧奪天工的手工筆細描了的。小的紋,大的漩,再大的浪,一暈暈蕩去,線條很是飄逸。時不時地,有動物行過的蹤跡。這細蠕蠕的爪印兒,是一種叫“瞎蹦子”的老鼠的。這傢伙,小眼睛,短爪子,尾巴只有寸把長,可最是嘴饞。以前,常把孟八爺撒下的“鬧”狐子的藥偷偷搬進洞去。有時,它也忍不住饞,就去咬藥丸兒,才咬針尖大個眼兒,便伏在藥丸上,死了。這蹄印,是青羊的。那是黃羊的。那是石羊的。青羊個兒大,差不多有驢大呢。黃羊個兒小,和石羊差不了多少,都跑得比風快。這石羊,多在石崗上跑。偶爾,也會到沙窩裡來。那可是個跳高冠軍呀,懸酥酥的一個崖,人家一蹦,就上去了。 這梅花狀的爪印,便是狐子和狼的了。狐子的小,和貓爪印差不離,看去,是一溜直線,很少拐彎的。那大些的,像狗爪印的,便是狼的了。狼是自由的動物,它沒有狐子那麼多的講究,直哩,橫哩,斜哩,想咋走,就咋走。 那沙山,直插天空,高到雲裡了,怪不得叫“沙漠的珠穆朗瑪峰”呢。那山脊,刀削似利,一刃高過一刃,就把天割成一個個塊兒了。天空是驚人的藍,水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