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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兒媽又一伸手:“給我錢。”“說是叫你賒嘛!”瑩兒爹望一眼徐麻子。 “我可沒那個臉。你賒了人家多少,叫人家背後罵成個驢了,還賒?要賒,你賒去!你不要臉,我還要呢。”瑩兒媽一臉尖刻。 徐麻子卻笑笑,“算了,我有煙哩。”掏出一盒,扔在桌上。 “又抽你的。店裡的臭蟲倒吃客哩。”瑩兒爹過意不去。 “人家有哩。”瑩兒媽緩和了臉色,“人家徐親家才是個有本事的。” “啥本事?拾個炒麥子錢,養個三寸喉嚨息。” “饃饃渣攢個鍋盔哩。”瑩兒媽瞪一眼老頭子,又酸溜溜道:“不像有些人,癩蛤蟆接了雷的氣,口氣大,可窮得夾不住屁。” “你又來了。”瑩兒爹訕訕地笑了。 “行了。”徐麻子道,“你們少拌嘴。少年夫妻老來伴嘛,誰都忍兩句。我無事不登三寶殿,有個話兒,說了可別見怪。” “說這話就見外了。親家,有話說到面裡。”瑩兒媽也猜出了他的來意。 徐麻子眯了眼,瞅一陣瑩兒,說:“這丫頭,我可是從小看著長大的。當姑娘時,就是從畫上走下來的,紅處紅似血,白處白似雪。生了娃兒,還沒變樣子……不知道她有啥想法沒有?” 瑩兒忽然產生了濃濃的滄桑感。幾年前,也是這個麻子,為她和憨頭牽線搭橋。幾年後,一個死了,一個成寡婦了。如今又是這麻子,來為她和別人牽線。滄桑變化,以至於斯。幾年後,又是啥樣兒呢? 媽卻穩穩地應了:“她能有個啥想法。又不是舊社會,又沒人給她立個貞節牌坊。就是舊社會,那寡也不是人守的。聽說,一到夜裡,就把麻錢兒撒在屋裡,滅了燈摸。我可不希望我的丫頭熬。親家,有啥話你明說。” “媽,”瑩兒說,“人家才那個,你說這話,不怕人笑掉牙嗎?” “笑了笑去。丫頭,那是天災人禍,又不是你丫頭投毒謀害親夫。人家死了,總不能叫你也死去。親家,有啥話你明說。” 徐麻子笑笑:“丫頭,天要下雨,娘要嫁哩,天經地義的。你羞個啥?……那個趙三,知道不?就是賣肉的那個,說了個臨洮女人,跑了,想另找一個。他早瞅上這丫頭了。當丫頭時,就瞅上了,頭想成砸×榔頭,卻叫憨頭獨佔花魁了。前幾天,叫我打探一下。成的話,婚禮好說。” 瑩兒的頭一下大了。這時,她才知道,自己真貶值了。那趙三,酒鬼一個,而且不學好。那年,蓋房子偷了公路邊的樹,扒了樹皮,剛蓋到房子上,就叫人抓住了,掛了牌子游鄉。這號貨色,竟想打自己的主意,可見,此瑩兒已非彼瑩兒了。先前的“花兒仙子”,已成“寡婦”了。即使等來靈官,也配不上他了。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瑩兒媽卻沒注意瑩兒的變化,說:“那趙三,聽說脾氣不好,愛喝酒,愛打女人。那臨洮的,就是叫他打跑的。” 徐麻子笑道:“牙和舌頭還打架呢。哪個兩口子不打架?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面。打歸打,好歸好。天上下雨地下流,小兩口打架不記仇。夫妻沒有隔夜恨。你也是過來人。”“也倒是。”瑩兒媽笑道。 “婚禮好說。人家說了,豁上幾年倒騾子賣馬掙的那些。只要你們開個口,好說。要說,這年月,有錢是爺爺,沒錢不如孫子。一些人想跟趙三,還跟不上呢,也有黃花閨女。” 瑩兒差點兒哭出聲來了。她悄悄抹了淚,怕再待下去,真要痛哭了,就出了屋,出了莊門。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瑩兒的輪迴13
天下起了毛毛雨。那牛毛似的雨絲兒,為村子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一切都虛了。那山,那樹,那村落,都虛成夢了。平日,這山光禿禿的,泛出貧窮和蒼涼來;一下雨,反鮮活了山,鮮活出朦朧的韻致來。 瑩兒索性由雨絲去沖洗盈眶的淚。一時,眼上水光閃閃,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淚了。 幾年來,她連連掉價,從“花兒仙子”掉成“憨頭媳婦”,再掉進“寡婦”行列裡了。按徐麻子的設計,她還要繼續掉價,掉成“屠漢婆姨”。跟上秀才當娘子,跟上屠漢翻腸子。瑩兒沒福當那娘子——她眼裡的靈官可是秀才呀,可她也不甘心去翻那血糊糊糞臭四溢的腸子。村裡人向來看不起屠漢,一來髒,老和血呀糞呀打交道;二來,殺生害命。人們的語氣中便多有不敬了。別人養兒子是頂門立戶,屠漢養兒子是充數兒。“充數兒”就是可有可無:有了,算個人數;沒有也不打緊。反正,屠漢的兒子仍是屠漢。一個屠漢和百個屠漢沒有實質的差別,僅僅是數兒的多少而已。就是這樣一個屠漢,竟打發人來向她提親。 心情鬱悶的時候,瑩兒就想,女人一生,把六道輪迴都經了:當姑娘時是天人,生在幻想的天國,樂而無憂;一結婚,便到人間了,油鹽醬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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