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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睡了。我怕小娘子起來渴了餓了,就過來守著。”臧狼答應了一聲,又聽到衣服的響動。緊接著桌上就亮起了一盞昏暗的油燈來。
那燈每個房間裡邊都有一盞,是臧狼和改花手工做的,十分簡陋。裡頭的燈油也不多,只是放著應急用的。難得臧狼還記著,一下子就摸到了。
那燈光裡邊放著的引子是一根曬乾了的蘆葦,不像棉線那樣好。這會兒燒起來,不斷地噼裡啪啦跳著火星,看著人眼睛發昏。蘭花兒只往那邊看了一眼。很快地就又轉開了目光。
她是不餓,一點兒吃東西的慾望都沒有。這會兒一坐起來就又覺得胃裡邊撐得難受,好不容易才忍著沒有吐出來的。不過臧狼這麼一說,她倒是覺得有些渴了,就小聲地向臧狼要了水。
臧狼細心得很。以前楊郎中交代過說蘭花兒不能多碰涼水的。他居然還記得。蘭花兒喊他要水喝,他急急忙忙地就到後頭兌了點兒溫水。才又拿回來。一面還有些遲疑地問,“小娘子你端得住不?要不我餵你?”
蘭花兒只覺得有點哭笑不得,“……不礙事,一碗水罷了。我自己來吧。”
臧狼嘟嘟囔囔地答應了一聲,終究還是把水碗遞給了蘭花兒,卻一副小心翼翼地樣子,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炕邊上,默默地看著蘭花兒喝水。
要不是現在難受得渾身發軟,蘭花兒覺得自己能抬起這碗水潑臧狼頭上去。這人都怎麼回事啊,不過是病了一回——好吧,雖然這病說起來有些丟臉,看上去也是挺嚇人的——可被這麼死死盯著看,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可惜她現在難受得要命,虛弱得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欠奉,自然也沒有力氣去說臧狼什麼。
她本來還想著問一問臧狼,他們晚上吃了什麼,吃過了沒有,可後來轉念一想,就是臧狼說沒吃過,她也不可能爬起來給大家燒飯的。而且以臧狼的性子,真沒吃過,這會兒也不會說出來的。他是不會撒謊,可這種時候他保準是硬著頭皮上的。
家裡邊還有臧狼在,別的不會,燒個粥什麼的,臧狼還是會的。大不了就是勉強大家吃點兒粥。實在不行,隔壁屋還有人咧,就是臧狼不好意思過去,還有狗蛋在,怎麼也不能餓著大家的。這麼一想,蘭花兒乾脆就什麼都不問了。
把水喝完了,蘭花兒就將碗放到了炕邊上去,又默默地縮回到被窩裡邊去了。不是她不想幹點兒別的,實在是現在這個狀態,她已經連腰部以下的身體都感覺不到了,除了小腹的痛楚以外,簡直就像下半身完全不存在一樣。
得虧這是睡在炕上,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幫她把炕燒得熱熱的,這會兒縮在被子裡頭,倒不覺得哪裡發冷。
臧狼在旁邊呆站了一會兒,見蘭花兒喝完水又縮回去了,只好默默地把蘭花兒放到一邊的碗給拿開了,又挪回到了炕邊上站著,一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
蘭花兒就是再難受再不想說話,看著這人傻愣愣地站在前頭,也不可能真就完全不搭理他。何況桌上那油燈還沒滅呢,燈光一閃一閃的,照得人眼睛難受。蘭花兒在被子裡邊磨蹭了半天,小聲地講,“阿狼,你回去睡去吧。我沒事。”
她這話講得有氣無力的,音量甚至都沒有平常的十分之一大。要不是注意聽,根本就聽不到她在說什麼。臧狼就是原本有心想要走開的,現在聽她說話這樣有氣無力,哪裡還肯離開。就是蘭花兒趕他,他也假裝沒聽見了。
“我在這看著。小娘子要是想喝水了呢。”臧狼一臉的理所當然,就是吃準了蘭花兒現在根本沒有力氣趕他。
蘭花兒這會兒也實在是難受得緊,只跟臧狼講了兩句話,整個人馬上又跟著迷糊了起來。
原本臧狼留在她房間裡邊,實在是件不合規矩的事情。可現在家裡邊都算是自己人,也都把臧狼當成是自己人的,哪裡還會管這麼多規矩。狗蛋原本也想留下,可最後還是被臧狼給趕開了,就說小娘子肯定不樂意瞧見屋子裡擠滿了人。
蘭花兒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縮在被窩裡邊,沒一會兒就感覺到臧狼把桌上的油燈給滅了,然後又坐回到炕邊上去。她雖然沒有睜開眼睛看,臧狼的存在感卻十分的強烈。
特別是這人猶豫了一下以後,還把手伸了過去,默默地把蘭花兒的手拉了出去,握了起來。
雖說是躺在燒熱了的炕上,可熱的也只是炕罷了。蘭花兒自己本身其實還是冰涼涼的。這種涼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冷,是從體內散發出來的寒意,就是外頭再怎麼熱,可整個人還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