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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被,滿是福爾馬林味道,唯有苦笑。
她的眼睛混濁不堪,幾乎是白眼,動一動,看到我的笑容,也笑,這笑容似乎有解脫的意味,我並不理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馬海波讓我過來審訊羅婆婆,但其實案件已經進入了末尾,至於後面的進展如何,法院怎麼判,都跟我,甚至跟我眼前這個生命力耗盡的老人,都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
她努力了一會兒,終於說:“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做一個見證人,說說我兒的事。”
我說你兒子被矮騾子迷惑殺人碎屍的事情,他已經招認了,至於怎麼判,那是法院的事情了。她非常吃驚,剛才的思路就有些進行不下去了,瞪著眼睛在猛咳,旁邊的護士過來幫她拍背,終於,她咳出一口黑紅色的濃痰來,吐在一邊,這才好轉。她怨毒地看著我,說你到底對他用了什麼?他現在是個瘋子,一點腦殼都不會有的。
我說我用了招魂術,想把他的魂招回來,但是沒成功,不過他倒是招供了。
她問漢人的法院會怎麼判?
我說我不是很懂,不過一般來講,瘋子就是精神病,是沒有刑事行為能力的,治不了罪。她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她說她不懂,但是她信我,因為我是龍老蘭的外孫。我被她說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感覺有點像武俠小說,高手死之前,對自己的仇家對手欽佩不已,託付小輩。但是說實話,我並沒有覺悟去管王寶松的事,我就是個小個體戶,我還要養家餬口,還有父母要贍養,我父母五十多歲了還要整日勞作,我哪裡有那閒錢和閒工夫。
王寶松後半輩子的事情,主要還得由國家的有關部門來管,不然我們不是白交那麼多稅了——哦,錯了,在天朝,納稅人這個詞好像並不流行,有關部門也總是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就出現了——我知道了,羅婆婆殫精竭慮,終歸到底,還是為了她那瘋癲了的兒子。
羅婆婆問我去看了那個黃老牙了沒有。我搖頭說沒有,我沒事去看那個奸商幹嘛?
她很奇怪,說我不是黃老牙請來對付她的?我搖頭,說純粹是一個碰巧了的路人。她不懂我什麼意思,於是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她講起,她默默聽著,完了之後長嘆一聲:“唉,這就是命啊……”她眼睛裡糊著好多眼屎,潸然留下混濁的淚來。我發現,我外婆、羅婆婆她們這些人,都十分信命。
不過也是,搞這一行,什麼也不信,自然是不可能的,冥冥之上自有神奇。
我也開始有點信了。
一切都已明瞭,羅婆婆終於開始說了這些事情來。她情緒不是很高,她只是說她給黃老牙下了蠱,這蠱天下間除了她,誰也解不了的,她說我要不信可以去看看,但不要亂試,一步錯立刻死掉,沒得談了。我說哦,那又怎麼樣?她要我幫忙去問一問黃老牙的家人,願不願他活著,要想活,就要解蠱;倘若要解蠱,就需要負責起她兒子往後的生活、包括治療的費用。
我說我幫你問問吧,這東西也不打緊,黃老牙不是還有意識麼?有錢人怕死得很。問他就最管用。
我現在想明白了,羅婆婆是準備訛上黃老牙他家了——她最開始是準備報復黃家的,於是將黃家身體抵抗力最弱的小女兒、六歲半的黃朵朵下蠱弄死,製成小鬼;然後開始折磨黃老牙,但是當王寶松出獄之後,羅婆婆卻發現兒子已經瘋了,她一離世,若沒人管,兒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幾天就要到地下陪她了,思前想後,於是籌謀著今天這一場戲碼。
她嫁到色蓋村,一輩子都沒有給人知道是個養蠱人、神婆,此次出手,根本就是想要犧牲自己,成全兒子。
楊宇打了電話,黃家那邊很快就傳來訊息了,她們願出50萬,將王寶松送到州精神病院去治療,並負擔後續的一切費用。我早聽說黃家是我們那個窮縣裡數得上的富豪之家,此刻果然闊綽。我把那邊的訊息給羅婆婆說明,她說這件事情,要我來作保,如果黃家不守信,有我仲裁她們,她老人家也放心。聽著意思她是指望若黃老牙蠱消好轉,黃家翻臉不認人的時候,由我來出手維持契約。
我斷然拒絕,這種鳥事我一點兒都不想招惹。
見我不肯,她咧著沒牙地嘴在笑,然後問我:“你是不是把那小鬼收留了?”我說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她說你不會養,沒幾天就靈體消散了,三魂七魄皆無,永世消弭。我說得了吧,我們家又不是沒有這法門。
她很無奈地說,她有個法子可以召回小鬼的地魂(又為識魂),喚醒記憶,重開靈智。
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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