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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的神婆只是一個稱呼,有男有女,而我外婆跟的那個神婆是個男的。
苗人善養蠱,尤其是十萬大山這邊的苗人。早年間大山沒有開發,人跡罕至,毒蛇、蜈蚣、蜥蜴、蚯蚓、蛤蟆等毒物漫山遍野,見多了就慢慢了解毒性了。我外婆的師父就是個養蠱高手,在解放前的時候,甚至在整個湘西一帶頗有威名。可是他後來死了,死在一個山窩窩裡沒人管,屍體的腸子被野狗拉得有五米長,上面全部是白花花的蛆蟲。
後來我外婆就成了苗寨的神婆。
一九五零年的時候湘西鬧土匪,有個湘西的土匪頭子路過敦寨,看上了寨子裡的一個姑娘,想強搶。後來苗寨裡面的蠻子太多了,個個都不怕死,於是就徵了些糧走。外婆只是朝他們叨咕了幾句,沒有再說什麼。後來鎮子上解放軍的聯絡員告訴寨子的人,這股盤踞在青山界的土匪包括頭子在內的十八個人,全部斃命,死於惡疾,屍體湧出數百隻蟲來,火化後心肝還在,呈蜂窩狀。
……
母親斷斷續續地跟我講起許多關於外婆的陳年往事。這些有的是聽老實的外公說的,有的是聽寨子里老人說的,我才知道原來一直被我看成是封建迷信的外婆,年輕的時候還有這麼風光的事情。一直到七八十年代,行政下鄉,寨子與外界聯絡漸漸多了,外婆才開始淡出了外人的視野,在苗寨裡祭祀、拜神、看病、算命,了度殘生。
“你去打工的時候,我們都攔,結果你外婆幫你看了下香,她說你良如玉石需磨難,說讓你去外面的世界受點苦,對以後的人生有幫助。所以說,你現在這樣子,還是要感謝你外婆的。”我母親說著。我笑了笑,沒有接茬。這些年我也知道些一些關於算命的事情,這東西講究一個虛實真假、望聞問切,完全就屬於心理學範疇。
這時候堂屋的電子鐘突然走到了十二點,鐺鐺鐺響起聲音來。
母親突然停下來沒講話,和父親一起恐懼的看著我。
我被看得疑惑,將視線投向了堂屋神龕旁的玻璃裝飾去。只見鏡子裡的我臉色枯敗如金箔,黃得嚇人,一道一道的黑紋在額頭上游走。我瞪著眼睛看,一陣劇烈的絞痛從腹部左側就升了起來,一波又一波地不停歇,洶湧如潮水……我看著母親好像跟我說些什麼,但是耳朵卻什麼都聽不到,然後感覺世界都毀滅了——然而我偏偏沒有昏迷。
然後我感到有一團東西在肚子腹髒之間遊走。
啊……啊……疼,真雞巴疼啊!
這疼痛足足持續了十分鐘,這十分鐘我的腦筋清醒異常,每一絲痛感都清晰,歷歷在目,然後世界都扭曲了,地上彷彿有萬般惡鬼爬出來。
後來我聽說有人給疼痛等級量化,說以人斷一根肋骨的疼痛值計算的話,女人分娩差不多是十倍。我一直認為,我當時的疼痛應該是分娩的兩倍——因為後來我也斷過幾次肋骨。
我的神志恢復清醒地時候,發現自己躺倒在地上,全身汗出如漿,溼淋淋地像剛從水裡撈出來。我母親、我父親嚇得發抖,不敢過來扶我。地上一灘水,有汗水,也有我失禁的屎尿,把堂屋燻得臭烘烘的。我母親在罵魂:“你這個老不死的,連你外孫崽都害,活該一輩子橫死。你這老不死的,不要再來纏著我家陸左了……”
她罵得很難聽,這是我們家鄉的習俗,倘若長輩死去,返轉來找自己的親人,就要把它罵回去。而我則手足冰涼,過了好久才相信這並不是夢,哆嗦著爬起來。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今天,應該是我外婆的頭七。
那天晚上我研究了半晚上外婆留給我的書,由於太潦草,心情又複雜,一直處於對於未知的恐懼,所以並沒有太多的發現。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轉乘縣城的班車到了市裡的一家三甲醫院,掛完號之後做了全身的檢查,七七八八花了近六千塊錢。然而在下午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我身體好得很,十分健康,一般人有的亞健康狀態我一樣沒有,而且身體機能正逐步地朝一個好的方向轉變。我拍的那些透視片子裡,也沒有見到身體裡面多些什麼東西。
我如實地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