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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通明之下,各處街道突然都響起開門之聲,各家的大人小孩都提著燈籠歡笑著走了出來,手中抓著或多或少的爆竹。那些浮游的燈火在所有街道里緩慢迤邐,如天河洩落的星光泉水,一道道流過這座剛才還被黑暗沉靜塗滿的小城。
邊城點亮,剎那之間。
孟扶搖怔怔的看著,看著這一城的心有靈犀的熱鬧,看著這城池的黑色經脈剎那被鮮豔的燈火填滿,她不會認為這只是巧合,邊城貧瘠,城中最好的客棧都只不過是簡陋的木板床,露出木材的白茬子,睡上去咯吱咯吱的響,百姓們生活尤其貧苦,不可能家家都買得起爆竹,她想起今天進城投宿時路過官衙,看見百姓們排隊在領取什麼東西,以為只是官府的年節賑濟,除了奇怪排隊的人特別多之外,也沒有多想,如今看來,那是在向全城百姓發放爆竹,只為了這守歲之夜,新舊交替之時這一霎的滿城繁華。
因為她的到來,一個城被點亮。
那一場聲勢浩大的煙花,是那一個白衣如雪的人為她獻上,他知道她不願在鮮血未散的皇城裡感受那樣的繁華,卻又嚮往相聚的溫暖害怕冷清的寂寞,便選擇了這樣一份方式,為她照亮剛剛有所觸動而泛上寂寥之意的眼眸。
孟扶搖的眸子很亮,閃著漫天紅色曼殊沙搖曳的絲光。
那一年,她送了一個人一場熱鬧。
這一年,另一個人煞費苦心,送了一場熱鬧給她。
這世間所有美好的心意,寶貴得令人歡喜之後卻想嘆息。
她身後,長孫無極輕輕攬著她,一同注視這滿城的光彩爍爍,心中淡淡的想,其實自己也是有這樣的打算的,只是好歹在人家國土上,好歹扶搖在自己身邊,算了……
不過,感動一會兒也就可以了。
自認為很大方的太子殿下,輕輕扳過窗前怔立的孟扶搖,很滿意的欣賞了一下某人無意識微張的如花唇瓣,然後,深深吻了下去。
煙花如火,滿城葳蕤,十萬里長空深紅塗抹,將豔光對映在小城客棧的二樓窗前,那裡窗簾半卷,一燈如星,那裡微風和送,衣袂雙飛,那裡頎長的男子和嬌俏的女子,相擁而立,緊緊站立成相依垂柳般韻致天成的風景。
……
那樣的一個年,也便過去了。
孟扶搖踏著自己充滿血火傾軋的十八歲,走到前途未知路在中央的十九歲。
和一年前,或者三千前的茫然空寂比起來,她覺得自己雖然頻遇艱苦,卻也日漸飽滿。
她來過,留下屬於她自己最鮮明的痕跡,五州大陸記得她,將如同她記得遙遠的前世。
孟扶搖輕輕笑著,牽馬走在小城清靜的曙色和空寂的長街之上。
昨晚一夜的狂歡,今早家家都在閉門睡覺,孟扶搖一路踩著那些遍地的碎紅爆竹紙屑走過,在那樣細碎的觸感裡有種溫軟的心情。
順利的出了城門,一路驅馳,在軒轅國境城關之前繳了通關令,孟扶搖過城門時,抬頭望了望城門之上。
那裡有三個劍洞,當日的鮮血卻早已洗去,就在這裡,三個多月前,黑衣的另一個宗越,用天下第一殺手的詭詐和悍厲,教會她如何矇混過關。
她不是很好的學生,人家剝皮她畫叉叉。
駿馬馳上山崗,她緩緩勒馬回首,就在那夜,她和鐵成伏在這個位置,看著前方黑衣男子流線刀鋒般利落精悍的身姿,看著他剖開黑夜如利刃剖開絲緞一般的漂亮身形。
宗越那傢伙的身材,真是令人流口水啊……
孟扶搖露出一臉豬哥相,淫笑著,想那傢伙如今大概正坐在高高的四面不靠的皇位上,忙著對大臣分類甄別安撫穩定的同時清除異己鞏固帝位吧?
五洲大陸最優秀的男子,應該坐他該坐的位置。
她微笑著,撥轉馬頭。
遠處卻突然傳來悠悠樂聲。
沉厚古撲,哀婉悠揚,不同箭的清越笛的明亮,卻迴旋往復滋味如茶,自城關樓頭之上淺淺飄落,吹起了漫天突降的冰涼雪花。
梅花般的六出雪,伴著蒼涼幽遠的壎聲飛旋落下,素淨通透的落在孟扶搖烏黑眉睫,如青羽之上覆了翩然的白蝶,再無聲融化,溼了那一小片細膩感懷的心情。
長風,古道,離人,壎聲。
一曲《憶故人》。
憶的是誰,故人又是誰?當初大瀚潛府涼亭之巔吹給她聽的曲子說給她聽的往事,如今俱化作飄過邊戍城關荒草之上的飛雪,再在伊人眉間悄然融化,化為一滴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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