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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頭,清晰的道:“不管是不是蓮花,首先得是個好女人。”
父皇瞪大眼晴,似乎想不到三四歲的兒子會和他談起好女人的問題,忍不住笑問;“無極認為什麼樣的女人是好女人?“
他扭回頭去,繼續改掉他看不順眼的奏章:“會抱我,會為我哭。”
身後的父皇沉默了,他也沉默,抿著唇不言語——縱然有一萬次父親的擁抱,可是沒有一次母親的擁抱的他,依舊覺得冷而空虛。
童年的記憶,對他來說很多都很清晰,尤以這段對話更清晰,時常在心中翻騰而起,每掠過一次,都忍不住苦笑一下——何其簡單的要求,對他,卻又何其的難。
十三年歲月,沒有人真正靠近他,世人說他天縱奇才心思詭詐不敢接近;父皇親切慈祥卻因多病有心無力,母后……母后從來都不需要他。
直到十三歲那年。
初遇她,因為覺得同病相憐,他難得的溫情待她,當時並沒有多想,然而當他給她梳頭時她回首看他,那一刻的眼神令他心中砰然一震。
那一刻心中突然飄過一句話——她在為我哭。
因為了解、因為同情、因為深刻的同樣的寂寞,因為知道那過早成熟的小小少年光華外表下的苦澀內心。
那一霎,最親近的人都不曾給他的東西,她給了。
而那朵小小的蓮花握進掌心時,他幾乎是立即便下定了決心。
她便是他的那朵蓮花。
於是便有了璇璣圖,他輕輕巧巧卻又義無反顧的,將自己的終生籤給了她。
只是到得如今,她未必肯要了吧?
長孫無極淡淡的笑著,就一襟森涼的月色,傾酒千杯。
從月上喝到最為深黑的黎明,從最黑暗的黎明喝到天際魚白晨曦初露,一斤裝的最烈的酒罈子從樹上堆到樹下,滿院子飄散馥郁的酒香。
他一生自控,一生警醒,一生裡海量不醉,然而只要是人,哪有不醉的時候?正如只要是人,便不可能永遠不錯。
何況那酒,水銀般入心,噬魂穿腸。
他越喝身子越重,越喝酒液傾灑越多,最後一壺酒他只喝了一半,突然衣袖一振,歪歪斜斜的將酒罈砸了出去,撞在下方牆壁上,砰的一聲碎得淋漓四濺。
隨即他身子向後一倒,從樹上落了下去。
他醉!
……
這一夜有人破例在醉,這一夜有人沉默清醒。
孟扶搖端坐在黑暗的房中,東西零落滿地也沒有收拾,她在一懷冰涼裡,平靜著。
其實她從未真正想依靠過任何人,從未真正對這寒涼人世抱過溫暖的期望,現實的森冷,兩世為人的她比誰都清楚,她也以為自己早已清楚到壁壘森嚴,永不會被摧毀,然而當那樣的事實真的到了眼前,還是不能自抑的覺得冷。
原來人可以不相信溫暖,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期盼溫暖,便如飛蛾明知撲火的結局,依舊不能消除血液裡天生嚮往光明的本性。
光明……孟扶搖譏誚的笑了下,除了自己做個發光體,否則沒有人可以給你光明。
她閉上眼,默默調息,既然什麼都不可以依靠,那自然要靠自己,她要強,比強更強,才能離開這見鬼的華麗卻冰窟般的世界,找回她前世小屋裡簡陋卻質撲的燭光裡的溫暖。
至於那些糾纏的過往,那些屬於長孫無極和宗越的過錯,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利追索,也許他們欠過她,但是這些年的傾心扶持,已經足夠補償。
她難忘怨,卻也記得恩。
沒有長孫無極和宗越,就沒有今天的孟扶搖,就算當年的長孫無極救了她,誰知道她之後的命運又會怎樣?生命兜兜轉轉,豎在命數里的牆其實一直都在,保不準換個方向,她會以另一種方式頭破血流。
什麼是最慘?沒有對比,誰知道當初那種結局就一定是最慘?她孟扶搖口口聲聲喊著我命由我不由天,其實那命數,從來都掌握在天意手中吧?
既然如此,何必罪及他人?
這樣想著,心裡那種冰塊焐著胃的寒意稍微消散了些,忍不住豎耳聽了聽動靜,那兩個人很安靜,一個默然回房,還有一個不知道去了哪裡,她隱約聞見酒香,有點訝異——長孫無極主動去喝酒了?
過了一會,前院裡隱約傳來“噗通”一聲,她聽見了,眉梢動了動。
桌子上一腿前一腿後始終保持既想奔出去安慰主子又想留下來代主子安慰孟扶搖的兩難姿勢的元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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