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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台寺
開皇17年7月。
大隋建國至今,已是17個年頭了;南陳滅亡也已有8年之久——當然了,這個8年,只是按照建康城破、陳後主降隋算起的。如果以三吳、嶺南的零星反抗義軍被隋軍撲滅作為天下一統的標準的話,天下太平才不過6年多而已。
烈日炎炎,草木蔥蘢,江南炎夏,好不令人悶燥。
括州臨海縣、天台山中,一行甲冑鏗鏘的大隋左翊衛勁卒,在盤曲蜿蜒的山道上氣喘如牛地小跑著,汗水順著甲葉的縫隙層層滴落,連綴在一起之後便猶如雨夜屋簷下的珠串一樣淅淅瀝瀝,著實讓人看著難受。
後世有李太白詩云:“天台一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雖是常見的李氏誇張之語,卻也可以看出天台山之雄峻非比尋常。那群士卒清晨登山,上午正是最熱的時候,到了將近正午,因為已然爬到了四五百丈的高處,故而雖然列日當頭,居然倒是逐漸涼爽了起來。一行在蒼松竹林之間小憩一陣,用山泉灌了個水飽後,登時恢復了精神,繼續踏上登頂的征途。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天台寺,已經出現在視線盡頭了。
一個看似校尉職銜、穿著明晃甲冑的軍官手搭涼棚眺望了一番,回頭拿著馬鞭在一根老竹上啪啪磕了兩下,伴著簌簌而落的竹葉大喝道:“歇好了氣力便趕緊繼續趕路,晉王殿下有令,可是要儘快請得智顗大師親赴揚州!能早一天便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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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寺內,住持智顗大師端坐一處斗室之內,面前只有一個未曾受戒的短髮沙彌服侍。兩人低聲碎語,也不盡是說些佛理,尤其是那小沙彌言辭頗有機鋒見地,竟也能讓年高德劭的智顗大師屢屢微露讚許,渾不似尋常假正經出家人的嚴肅。
斗室頗為簡陋,雪洞一般沒有裝飾,也沒有床榻桌案、供奉神龕,僅有一些字幅掛於四壁。中間兩個相對的蒲團之間,放著一個未曾上漆的木盤,無非是陶壺粗碗,點著兩盞釅茶。室內氛圍融洽,顯然是不知道外頭有兵馬迫近。
智顗大師年約六旬,法相莊嚴:他乃是天台宗事實上的開山鼻祖,一代宗師,修行氣度自然是沒什麼好多說的。
後世東瀛某小國自命佛法傳統淵深,其實不過都是從智顗大師的徒子徒孫那裡學去的皮毛而已。九百年後某號稱“第六天魔王”的東瀛軍閥頭子,在被禿驢們欺負得冒火之後,一橫心把號稱“東瀛佛國祖庭”的比睿山延歷寺給燒了。而那延歷寺只是東瀛法祖最澄法師隨遣唐使來國清寺苦學多年有成後、回國蓋成的,按照這個倫序演算法,天台寺可算是“東瀛祖庭之祖庭”了。
智顗大師如此高人,按說能夠坐在他對面的沙彌定然也不是凡品了。不過細細觀之,那竟然是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人,唇紅齒白,眉目清明,頭上髡了一副寸許短髮,並無燒戒,顯然也不是嚴格按照佛門弟子的要求嚴格修持之人,平素剃髮應該也不勤快。觀其形貌,雖然年紀還小,卻已然有五尺半身段(隋尺),骨架清癯俊健,眉宇間透出一股天然莫名的英朗氣息。
如果非要給這種氣場一個詳細一些的描述,那隻能說,這是一種數百年詩禮浸潤的世家積澱、和個人從小顛沛苦楚的歷練所磨合出來的氣質。就好像一顆深在遠山凍頂絕壁之上的釅茶,飽經風霜、光華內斂之後,等待著滾珠碎玉般的沸泉,將其內涵慢慢浸潤熬煉出來。
一老一少的對坐論道,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
“大師!山門外有大批朝廷兵馬過來了,不知是何事情,看著來得很急。”
聲到人到,隨著這一聲壓抑而急促的喊聲,斗室的門被一個三十好幾的中年人撞開了,只見那中年人跌跌撞撞,一身的讀書人打扮磕髒了好幾處,頜下五綹長鬚紛亂駁雜,好不狼狽。
智顗大師淡定地轉過頭去,對著中年書生微微頷首,隨後古井不波地問道:“率更,你雖沒有正式入我門下,也算是在此靜修多年的了,怎得這般沉不住氣。來人打著何人旗號?多少兵馬?”
中年書生也知道自己此前魯莽失態,趕緊正了正衣冠,單手不倫不類地打個問訊,說道:“回稟大師,來人約莫一兩百眾,都是左翊衛的衣甲徽號,距離寺裡只有一里多地了。某怕他們是要對小師弟不利的,也不敢查問來意,便趕緊回來報信了。”
智顗大師白眉一挑,“左翊衛?那便是宇文述那老狐狸派來的了。晉王殿下往年與老衲交遊論法,也不曾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