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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蘭香笑道:“陳所長真會開玩笑,我不過學壞一把嘴,倒落下響噹噹的一個綽號。沒辦法啦,坐了這個位子,只好盡力為街坊鄰里謀利益。你的事包在我身上,放心放心!”
於是林偉強住進了蘭花街六十三號,蚊帳被鋪梳洗用具都是由居委會贊助的,一日三餐由王蘭香託人情走後門去一間小工廠搭夥食,伙食費先由居委會墊付,說明林偉強有工作後在薪水裡扣回。一切安置好後,王蘭香叫林偉強隨便玩玩,散散心,她要去四處走動,看有沒有適合林偉強的工作。
林偉強對目前的處境基本滿意,蘭花街六十三號是間頗為老舊的古式大屋,除了一間新加建的衛生間外,一切都古香古色,看上去似乎有七八十年的歷史。這間屋好就好在寬闊,通爽,沒人住,林偉強一個人住非常之舒服。他躺在床上,體會著重新自由後的滋味,不用每日晚上點名收倉,不用剃光頭,不用穿著一色藍底白側邊的勞改服,不用……不用的東西太多了,一時反而不習慣。十年的烙印畢竟入心入肺,不可能一時間撫平和抹去。此時此刻的他,非常想到大街上逛逛,看看那些十年前還沒有而現時街知巷聞的時髦事物。但他不能去,要等一個人,他知道那個人必定會來找他,而他又必定要先見那個人的。
那個人就是K哥。
***K哥是個大肥佬。
K哥說:“亞強,你出來了,一定好奇怪我為什麼不讓你到我家去,也不去接你回來,還叫你不要來找我。我實話告訴你,這十年來我寄錢寄東西給你,有時去勞改場看你,都是瞞著我老婆的。”
林偉強頗感意外:“哦?”
K哥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又長氣又冗氣又小氣,加上社會上的眼光與偏見,我又怎麼能公開和你保持聯絡?我和你一場兄弟,當年同撈同煲,總不能見死不救,任由你一個人在勞改場自生自滅。我怕你心情難受,就一直說我老婆如何問候你,其實她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知道。你想,如果她突然間知道我十年來一直瞞著她去資助一個勞改犯,她會怎麼樣?所以我只能偷偷來找你,不能讓熟人見到。”
林偉強感動道:“K哥,真難為你了,我一被判刑,舊時的兄弟都雞飛狗走,各散東西,獨得你一個記掛著我,十年來不斷地資助我,而且還要瞞著大嫂。我也不會說客氣話,只能慢慢地用行動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K哥說:“兄弟,何必說這些話,我若要你報答,就不理你了。你現在乾手淨腳,兩袖清風,用什麼來報答我?我不要你報答,我只看重我們之間的友情。如果有朝一日K哥我衰了,你能夠時不時看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林偉強沒作聲。
他想到了心裡的那個秘密。
K哥說:“你回來了,有什麼打算?”
林偉強說:“我還能有什麼打算,找份工來做吧。我一沒技術二沒本錢,只有一股牛力氣,做粗重功夫可以勝任的。”
K哥說:“這很難辦的,現時招工多數看文化程度,一般都高中畢業,起碼要初中,沒文化的薪水都特別低。”
林偉強說:“我在勞改場也考了張初中畢業文憑,但那是假的,騙騙人而已。”
K哥說:“我幫你留意一下,不過幾年來我循規蹈矩,認識不了什麼人。”
林偉強說:“算啦,再要你操心我就真的過意不去。居委會的王主任說幫我找一找,看來她有幾成把握的。”
K哥說:“王蘭香?霸咋香滿有人緣的。她老公死得早,兒女又大了,閒得發毛,就四處為人排憂解難。沒法子,精力過剩嘛。”
林偉強說:“希望她早早幫我找一份工作,解決吃飯問題,其他事慢慢再算。”
K哥摸出幾張鈔票遞過來:“喏,給你用。坐牢沒錢都還有碗飯吃,回來了沒錢就寸步難行。”
林偉強說:“我不能再用你的錢了,很快我就會有工作,就會有錢。”
K哥說:“誰知道你的很快會很快到幾時!你走到街上,喝杯水上個廁所都要錢,錢不是萬能的,沒錢卻萬萬不能。我知道你的心,覺得負累了我,不好意思。我負擔了你十年,還怕負擔這一兩次嗎?就當是我借給你,日後你有錢就還,沒錢就算數。”
林偉強覺得心裡壓力很重,無法抗拒K哥的一番好意。事實上也是這樣,負擔了十年,還怕負擔這一兩次嗎?只是錢財債好還,人情債難還,K哥的這番深情厚意,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報答得完。十年,十年間人面桃花,滄海桑田,問世上能有幾人始終不渝地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