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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蕩不拘形跡的毛公一時竟瞪起老眼無話可說,愣怔片刻終是笑了,“嘿嘿,小子行也,堂裡倒是沒亂。你便說,你小子能做到痴於情而明於國?”
“能!”
“嘿嘿,老夫只怕是未必。”
“蒼天在上,嬴異人但溺情亂國,死於萬箭穿心!”
“指天發誓,也好!嘿嘿,小子靈醒,只怕呂公那寶貝兒到不了手也。”
一直不動聲色的呂不韋突然哈哈大笑,一拱手道:“公子神志清明,可喜可賀!三日之後,我遷新居,保公子解得心結便是。”
“若得如此,惟公是從。”嬴異人肅然一個長躬。
六、殷殷宴席生出了無端波瀾
冬至這天,呂不韋搬出雲廬,遷入了倉谷溪河谷。
冬至者,冬日終點也。此後經小寒大寒兩個節氣,便到了萬物復甦的立春。春秋戰國之世,中原各國(齊國特殊曆法除外)將冬至節氣分別稱為至日、長至、短至。“至日”取其本意——此日最冷,冬日至矣!“長至”,取其一年中此日夜晚最長之特點。短至,取其一年中此日白晝最短之特點。無論如何稱謂,在古人眼裡,冬至都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節氣。其根本處,便在於冬至是寒冬已盡一元復始的轉換時節,漫長休眠的窩冬期即將結束,勃勃生機的春日即將來臨。因了冬至至冷,且具寒盡春來之象徵,中原各國便有冬日暖湯酺的習俗。暖湯者,熱食也。酺者,聚飲也。實則便是親友相聚,大吃一頓熱熱火火的滾湯飯。此風流播後世,便有了冬至吃熱湯餃子的習俗,不吃熱餃子,便是“不過冬”。也便有了俗諺:“冬至不過冬,揚場沒正風。”這是後話。
呂不韋雖不在意吉凶之說,西門老總事卻是老商旅的老規矩,事事總要踩個吉祥的步點。喬遷如同動土,都是居家日月的大事,左右旬日之內沒有大吉之日,便將日子定在了冬至日。呂不韋一聽老總事稟報便笑道:“冬至好啊!歲將更始,以待來春,大吉也!”
有西門老總事操持,諸般事務極是整順。冬至這日正午,幽靜的倉谷溪河谷一片喜慶祥和。呂不韋沒有知會任何商旅老友與趙國熟識人士,只請來了毛公、薛公、嬴異人與荊雲四位小宴。客人不多,但加上呂氏商社的一班老執事老僕人,小小河谷便頓時熱鬧起來。
正午時分,一輛紅色車簾的緇車輕盈駛入了莊園偏門。呂不韋對西門老總事低聲吩咐幾句,便來到庭院對正在前後呼喝僕人的毛公笑道:“瑣事忙不完,開席吧。”毛公滿面紅光嚷嚷道:“老夫好容易呼合主事一回,急個甚來?今日須聽老夫號令行事,不得亂了規矩!”呂不韋哈哈大笑:“軍令大如山,自然要聽毛公!那我去陪客了?”“只管去也,保你片時開席便是。”毛公嚷嚷一句,便又跺著藤杖呼喝去了。
新居莊園是沿山而上的六進宅院,前門第一進與最後兩進都是執事僕役居所。呂不韋的中間三進恰恰坐落在山腰,飛瀑流泉淙淙而下,竹林青綠,胡楊金紅,茅屋亭臺錯落於山水之間,一派清幽脫俗的出世氣象。第二進六開間一排青磚大屋便是正廳,寬敞明亮,除了嶄新的大紅地氈與一色的烏木大案,廳中沒有任何風雅陳設。
正廳被毛公封了門,說不到開席,任何人不許入廳,待客處便放在了第三進書房外的竹林茅亭。呂不韋繞過正廳來到茅亭下,卻見薛公與嬴異人正在對弈,黑方嬴異人部伍散亂多頭出逃,顯然便是劣勢。荊雲只默默靜坐觀看,竟是石雕一般。薛公端詳著盤面道:“呂公高手,說說這棋局如何?”呂不韋淡淡一笑:“無陣無形,焉得好棋?”嬴異人一推棋匣起身道:“潰不成軍,還是呂公來。”呂不韋說聲也好,正要入座,便聞毛公遙遙一聲嘶喊:“大賓下山,入廳待座——”薛公嘟噥道:“入廳便入廳,還要待座?偏這老兄能折騰也。”呂不韋推枰笑道:“司儀如將,當心受罰,走。”四人便說笑著下了山道。
大廳中門已經洞開。四人見毛公正色站立門廳石階之上,正在對廳中急促地比劃著,不禁便是一陣鬨然大笑!素來不修邊幅的毛公,今日卻是一領大紅錦袍一頂四寸竹冠一雙嶄新皮靴;正衣正冠之外,手中卻依然是那支不離不棄歪歪扭扭的古藤杖;僅是如此還則罷了,偏偏又是滿頭大汗鬚髮散亂,一手拄著藤杖,一手提著大袍襟搧風涼,反倒比尋常補納褶皺的布衣更見邋遢,模樣兒便分外滑稽。
“誰再笑得第二聲,罰酒一石!”毛公藤杖指來,聲色俱厲。
四人片刻噤聲,卻又忍俊不住,便是一片竊竊嬉笑。薛公勉力忍住笑意,一拱手道:“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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