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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自處不同也!那時李斯便想,人之境遇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李斯似乎有了些許酒意,眼中閃爍著晶晶淚光,“譬如非兄,生為王子,鍾鳴鼎食,進可為君王權貴,退可為治學大家,自然是視萬物如同草芥,遇事昂昂然立見決斷,至於成敗得失,則可全然不計也!然若李斯者,生於庶民,長於清貧,既負舉家生計之憂,亦負族人光大門庭之望,更圖自家功業之成,進則步履惟艱,退則一蹶不振,縱有壯心雄才,何能不反覆計較三思而後行也!”
“李斯大哥……”魯天不禁哽咽了。
“無稽之談也!唏噓者何來?”韓非冷冰冰一句,見魯天直愣愣看著自己,不禁憤憤然敲打著陶碗罵了一句, “鳥!王族子弟才不中!生不為布衣之士,韓非恨亦哉!布衣之士何等灑脫?可擇強國,可擇明主,合則留,不合則去,功業成於己身,大名歸於一人,迴旋之地海闊天空,勒石之時青史留名,何樂而不為也!然王族子弟如何?世家恩怨糾葛,宮廷盤根錯節,擇國不能就,擇主不能臣,有才無可伸展,有策無可實施;眼見國家沉淪而徒作壁上觀,惟守王子桂冠空耗一生!尸位素餐,形影相弔,此等孤憤,人何以堪?!”
“韓非大哥……”魯天又是一聲哽咽。
小小茅屋寂然了。時已暮色,燎爐明亮的木炭火映照得三人唏噓一片,良久無言。終是李斯年長豁達,將三隻陶碗斟滿蘭陵酒釋然笑道:“人生各難也!原是我錯了話題,引得非兄不快。來,人各一碗,幹罷撂過一邊!”矜持孤傲的韓非素來不吐心曲,今日破天荒一番感喟唏噓,雖滿臉張紅,心下卻輕鬆了許多,抹抹眼角便舉起了大陶碗:“今日之言,韓非解得斯兄也!來,幹!”魯天連忙舉碗讚歎:“兩位大哥同窗修學,也是曠世遇合。幹!兩位大哥殊途同歸,盡展壯心!”三碗嘭然相撞,一陣大笑隨著飛揚的雪花瀰漫了蒼山。
整整一個冬天,魯天都住在繩礪舍。三人白日進山漫遊,夜裡圍爐暢談。及至冬去春來,漫山蘭草又一次綠瑩瑩黃燦燦蓬勃發開,一個始料未及的謀劃也醞釀成型了。三月開春,省事弟子們絡繹不絕地回到了蒼山。李斯將一應學務打點得順暢,便走進了荀子的執一坊。
“李斯呵,有事便說了。”
“老師,學務就緒,弟子想辭學自立了。”
“可是西行?”荀子悠然笑了。
“正是。弟子想去秦國。”
“為何選中秦國?”荀子並無意外,卻又依舊一問。
李斯略一思忖從容拱手道:“老師曾雲,得時無怠。方今天下,正在歸一大潮醞釀之時,亦正是布衣之士馳騁才略、遊說雄主之機。李斯得蒙老師教誨成才,若不能適時而出,即如禽鹿視肉而不獵,人徒能行而不出戶也。斯本布衣,若久處困苦之地,徒然非議時勢而無為,非士子之志也。惟其如此,弟子決意西行入秦,以圖伸展也!”
“大勢評判,你尚是貼切,老夫無可說也!”荀子喟然一嘆轉而笑道,“李斯呵,子非篷間雀,此老夫甚感欣慰處耳!行期但定,老夫親為你餞行便了。”
“老師……學務之事,我交陳囂如何?”
“學館事務已有成法,交誰執掌你自斟酌可也。”
“還有。魯天想見老師,託弟子代請。”
荀子笑道:“小子忒多周章,教他來便是。”
李斯答應一聲便匆匆去了。片刻之間,魯天捧著一隻青布包袱進了執一堂,對著荀子當頭便是拜倒在地:“弟子蒙恬,拜見老師!”“起來起來。”荀子從石案後站起來笑了,“蒙恬呵,你不是老夫學生,無須執弟子禮也,日後只與老夫做忘年交便是了。”“不!”蒙恬一頭重重叩在地上,“弟子雖就學日淺,然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也,弟子不敢僭越!”“小子偏多周章也!”荀子呵呵笑道,“好!老夫隨你,要做弟子便弟子,左右也是個英才。”“嗨!”蒙恬高興得爬起來捧起包袱,“我奉老師兩樣物事!”
“蒙恬,不知蒼山學館法度麼?”
“老師,此物非禮物,文具而已!”
“老夫不乏文具。”
“此文具乃弟子自創,老師用來定然順手。”蒙恬說著便開啟包袱顯出兩隻小小木匣,及至將木匣擺在荀子面前石案上開啟,老荀子雙目頓時大亮——一方打磨極為精緻的溫潤石硯,一支從未見過的長管毛筆!荀子一生文案勞作,自然一眼便看出兩物不同尋常,打量間評點道:“這方石硯乃楚國歙玉硯,名貴則名貴,卻無甚新奇。只這支大筆卻是世所未見,不知是何高明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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