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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敲在長街之上,為今晚有個地方可以遮風擋雨而歡喜,為明日可以進宮找到孟扶搖抽打他而歡喜。
她打完了,他就可以回去找陛下了。
護國寺不遠處便是驛宮,從長街的這頭到那頭,一個交錯點。
長街寂寂,青黑色路面被遠處燈光照得如同深淵的水面,路兩邊白日的花景,拼死熱鬧了一陣,終抵不住這冬日一整天的冷風,俱都萎謝,微卷了黃邊的深紅金黃花辮,從枝頭旋旋轉轉飄下,在寒風中瑟瑟可憐,踩在行人腳底,便有了幾分繁華謝盡的蒼涼。
戰北野正從宮中回來。
他馬蹄踩著落花,卻未曾沾著那綺麗未散的香氣,頗有些悶悶不樂,黑風騎跟在他身後,大氣不敢出。
無論如何,陛下今日心緒一定不好,所謂的坦然所謂的不在意都是為了不影響孟王的計劃,沒有哪個男子眼見自己心愛的女人站在別的男人身側,以別人的妻子名義接受恭賀會無動於衷,哪怕那是假的。
他耍了軒轅朝廷一把,可是內心裡,他又何嘗不希望那句話有另外一個回答呢?
黑風騎默默無語,想著小七統領被驅逐,紀羽統領斷臂遠走長瀚,黑風騎中陛下的左膀右臂都因為瀚王而離開……陛下,太寂寞了……
戰北野只是沉默著,漫不經心仰首揮鞭。
一個低頭匆匆走路的身影突然擦過他的馬,衣衫襤褸,滿面塵灰。
戰北野的鞭子僵了僵——這影子看起來有點像小七呢。
然而轉瞬他便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小七這輩子就沒低過頭,這個桀鶩的孩子,從來不肯彎下自己的頭顱,他還曾經取笑他脖子是金剛做的,寧折,不彎。
那衣衫襤褸的人匆匆低頭過去,在擦身而過時,側頭蹭了蹭肩膀。
戰北野如被雷擊!
有個人,因為身世淒涼,由狼養大,有些鏤刻在生命中的野獸類的習慣即使歷經人世依舊無法更改——他脖子癢的時候會忘記自己有手,而是動物般用腦袋去蹭。
小七!
戰北野一伸手,抓住了那少年的肩膀。
正在沉思的小七不防他一抓,霍然回首就要發怒,一轉眼看見戰北野,嗷的一聲就撲了過來。
他撲得那麼兇猛,像是要將戰北野從馬上撞下來,戰北野晃了晃,定住身形,彎身攬住他,想要下馬,小七卻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埋著頭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戰北野覺得褲腳那裡,小七靠著的地方,微微溼了。
那溼潤感越來越明顯,浸透了夾袍,直入體膚。
最後流進他心底。
戰北野低頭,看著那沉默的,扒著他腿的,努力壓抑仍然看得出肩膀微微聳動的孩子,看見他滿頭灰土,穿著兩個多月前已經不符合如今節氣的破爛衣衫,手上有因為做不慣勞作拿工具姿勢不對,磨出的血痕和老繭。
看見他什麼都在改變,唯獨背上,仍舊死死揹著那個鞭子,甚至連位置,都沒動過。
兩個多月……這個歷經拋棄、生命裡只有他和黑風騎、卻被他再次無情驅逐的孩子,他渡過了怎樣的他惶苦難歲月?
黑風騎沉默著,一個個水光隱隱的扭轉臉去。
戰北野仰起頭。
冬日蒼白的月光,照亮大瀚帝王堅剛英悍,從不為風雨摧折的眉目。
久久,眉目之間,緩緩流下蜿蜒的水滴,那水滴在微微憔悴的容顏上匯聚成溝渠,再悠悠滴落,滴入那無聲嗚咽的孩子凌亂的髮間。
至痛,無言——
這一晚,異國枯葉飄零的長街之上,相擁而泣的人們久久佇立,直到冷風將那衣衫單薄的孩子吹得一顫。
戰北野立即脫下自己的大氅給小七披上,問他:“你現在住在哪裡?”
小七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戰北野立即明白了,更加自責的嘆息一聲,道:“跟我回驛館。”
小七卻搖了搖頭,摸了摸袖子中李公公給的單子——他的事情還沒完成,他還要進宮去呢。
戰北野瞥見他動作,問:“你袖子裡什麼東西?”
小七道:“陛下,那是我在攝政王府認識的一位大叔,是個好人,我今天幫他典當了,得把他的銀子和當票送給他去,等我和那位大叔告別後,我再來。”
這段謊他撒得流利——前幾天王府裡有個想出門溜號的小工,用的就是這詞,他記住了。
戰北野從沒想過這孩子流浪兩月脫胎換骨撒謊也會了,點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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