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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身處大陣之中,面對絕殺兇猛攻擊之時的元昭詡?
這,這還是人嗎?
巨木全倒,匕首彈落,元昭詡衣袖一振,帶著孟扶搖直飛而起,虛空蹈步如踏飛雲,一步便踏上了最高一株樹的樹端,大片大片的雨水被他渾身流動的真氣激飛而起,他飛越長空的身姿直似神仙中人。
立足樹冠之高而腳下翠葉不驚,元昭詡負手微笑,施施然遙望那群依然弓在手箭在弦的埋伏者,那些人都以和先前一般的動作呆呆僵在原地,張大嘴驚愕的看著樹梢上那神般的男子身影,看著他在剎那之間手揮目送,便毀掉了門主精心佈置多年來無人能破的白木大陣;看著他輕描淡寫,用一種最離奇最不可思議的方法須臾破陣,看著他點塵不驚,出入厲殺絕陣如入無人之境,遙立樹冠的身姿散逸漫然,一時竟生出凜然畏懼如見神祗之感,哪裡還記得操弓射箭。
元昭詡似笑非笑,抬袖一擲,底下人齊齊跳開,卻什麼都沒看見,隨即便聽半空一聲長笑,兩道黑影驚鴻般電射而去,在長空雨幕中劃出一道凝而不散的黑色雨線,所經之處樹葉激飛,樹木齊齊向兩邊分開,地面的積土被陰柔而又巨大的真力捲起,四散飛濺,咔嚓咔嚓之聲連響,箭折地裂,水湧火熄,白木大陣之後的其餘黑水黃土烈火青金四陣,剎那間齊齊被破。
四陣連破的連鎖機關一陣亂射,登時將玄元劍派衛士射死不少,驚呼聲裡,人群更加紛亂的散開。
奔行過速,風聲猛烈,孟扶搖從元昭詡懷裡勉強探頭,有點可惜的看著已經不成模樣的大陣,她也懂破法的,卻因為頭頂這人太過彪悍,始終英雄無用武之地,她百無聊賴的玩了玩元昭詡衣襟,再百無聊賴的嘆了口氣。
聽得元昭詡聲音低低響在自己頭頂上方,他說話時胸膛微微震動,撞擊著她被貼在他胸口的臉頰,那相觸的一點灼熱的溫度,漸漸瀰漫至全身,溫暖得令奔波一夜已經無比疲憊的她昏昏欲睡。
“……這陣法實在太寒酸,咱們不如換個方式逃命吧……”
好吧,逃命吧,拖著你一起。
孟扶搖閉上眼睛,睡著了。
風起太淵第十四章我在地獄
彷彿那只是一個悠長的夢,夢裡有霞飛水湧的背景,那是湛藍的納木錯湖,無雲的高遠的天和銀白的雪峰倒映在湖面上光彩皚皚,像是凝固的銀色波濤,時不時有魚兒躍波而起,陽光下泛著七彩的鱗光一閃。
母親依稀還是未病時的模樣,站在她身邊,風將發吹亂,母親的手指穿過她耳畔替她攏緊,熟悉的溫暖的觸感。
恍惚間想起,這是唯一一次母女出行,自幼年父親離家出走,母親便帶著她在這對窮人來說分外逼仄狹小的塵世間為生存掙扎,所幸母親是個豁達明朗的人,她可以為了十塊錢加班費苦幹通宵,也可以為了女兒一個跨越高原的夢想,花去十年積蓄。
站在納木錯湖前,高原曠朗的風迭蕩不休,自利劍般直指蒼穹的冰峰間穿過,呼嘯著奔向蒼莽大地,雲天之外,有隱約的低喃,似吟唱似佛偈,與低飛的蒼鷹一同在她頭頂盤旋,那一刻,她彷彿聽見心深處有些沉積的陰霾和執念,被帶著冰雪的風撞碎的聲音。
自納木湖回來後,她選擇了考古和歷史。
選擇相伴那黃沙漫天的荒漠、千年沉默的巨佛、久無人跡的荒村、深邃神秘的峽谷,吊著懸棺的絕崖。
一轉眼她走進了陰沉幽長的甬道,青花瓷長明燈火熠熠閃爍,寬闊巨石鋪就的地面被她的行軍靴踩出空洞的迴響,每三步石面上雕刻著一朵巨大的蓮花,品字形的地宮在她眼前逐漸袒露,步步金光,耳室裡翡翠巨獸沉默相望。
依稀又響起那似吟唱似佛偈的聲音,無跡可尋卻又無處不在,喃喃響在她耳側,她按捺著砰砰欲跳的心,憑直覺向著主墓室前行。
是的,就是那裡。
那般高闊巨大,超過人腦可以想象的雄偉神奇,潔白的石柱上瑞獸的圖騰昇騰欲起,金黃的穹頂數十顆夜明珠熠熠閃光,彷彿另創了一層九重天。
她的眼睛只看著那金色的棺槨。
那裡,誰在安靜沉睡?
黃金巨棺上雕刻著圖案,依稀是人面。
她一步步上前去。
“扶搖。”
身後的呼喚,親切而又哀婉,熟悉的語調,不熟悉的語氣。
她霍然轉身。
“媽媽……”
不知從哪裡打下一束白光,白光裡母親的身體單薄,紙人似的,白底藍條的病號服刺著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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