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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走還是說逃?”赤蠻問。
最後一輪弩箭如怒潮一樣,傾瀉到那些迎面奔來的白戎騎兵的身上,在如此近的距離上小孩也能做到箭不虛發。那些中箭的馬憤怒地人立而起,將馬背上的人拋到地上,它們向前摔倒,翻滾,將腿伸向天空。有將近三分之一的騎兵倒下了,餘下的二百名白戎騎兵衝至陣前,他們也看到了我們陣中的這些小孩,他們揮舞著彎刀狂野地嗬嗬叫著,五十步的距離不過是幾呼吸間就能達到。
我最後能做的事做完了。“現在,”我把穿雲弩扔到地上,“你們跑吧。”
我身後的那名百夫長猶豫了一下:“大君,那你呢?”“我?我改變主意了。”我一使勁,抽出背後的破狼,這把刀的刀形霸道無比,但由於名字的緣故,父親怕鐵狼王不自在,在北荒上都不用它。
有人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拉了一下,雪妖向後一下坐在了雪窩裡。我彷彿被座大山壓住一般,動彈不得。
“輪到老傢伙了。”賀拔蔑老輕輕地笑著說,他放開搭在我肩膀上的兩根指頭。
我看到他一個一個地解下右手上的鹿皮手套的扣子。那隻破舊的鹿皮手套重重包裹到他的手肘上,好像他的另一層面板。這一個老得路都走不動、始終在打瞌睡的老頭,突然彷彿變了一個人。他脫下了右手的手套後,也就脫下了一生都疲憊、瞌睡的外表。
我看到他的外袍像被從身體裡面颳起的風吹著一樣,突然往外一鼓,將他整個人都撐開了,賀拔蔑老挺直了腰板,整個人陡然高了半尺,他那瘦瘦的右胳膊上肌肉轟然一聲鼓起,彷彿帶著一層朦朧的火光,一根根的血管膨脹起來,一直延伸到下巴和臉上,隨後竟然嘭的一聲,散開成一團繚繞的煙霧。在那團煙霧裡,他的血肉之臂已經看不清了,只有末端的手掌還模糊可見。
他只是一個人站在那裡,那條胳膊上卻帶來了可怕的殺氣和壓迫感。白狼營的馬悲鳴著,哆嗦著,在他面前後退了一步又一步。那才是真正的賀拔蔑老啊。
人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力量,賀拔蔑老是個魅,而且他必然受到了蠻族薩滿教中秘術的培制,大合薩在他年輕的時候就在他的胳膊裡下了符咒,這可以將這隻魅一生之中慢慢修煉成的力量封閉在身體內,一旦爆發,那就是將數十年來的貫注其中的殺氣和精神全都施展出來——沒有哪個普通人可以抵擋住另一個人在數十年的時間裡積蓄起來的力量,他們更抵擋不住一隻魅積蓄起來的力量。
賀拔蔑老自己坐下的馬也突然顫抖著跪倒在地,它哀鳴不止,尿水直流。賀拔蔑老輕笑一聲,跳下馬來,拔出那把赤蠻繳獲的“隨侯明月”,刀光映照在雪地上,讓我不由得眯了眯眼。賀拔蔑老單人獨刀,在漫天飄下的飛雪裡,迎著劈面而來的數百騎兵飛步撲去。他雖然徒步飛奔,速度卻快逾奔馬,一聲響裡,就撞進滾滾而來的突騎裡。
他呆在我身邊那麼久,我竟然也都不知道他會如此可怕。他那在看不見的輕煙裡的胳膊伸出去,就如同穿越了另一時空,又威猛又不可思議,沒有那個血肉之軀能抵擋他的力量。我瞠目結舌地看著賀拔蔑老一刀遞出去,硬生生地將那些白戎輕騎連人帶馬都劈成兩段。
刀子砍中骨頭時發出的聲響如此清脆可怕,而巨大的血光噴上天空的時候,卻發出哨子一樣清亮的聲音。賀拔蔑老就在這剛硬又清越婉轉的聲響裡,一路殺進白戎的騎陣中。他周身上下裹在一團紅光和血霧裡,每一道刀光碾轉,就有破碎的鐵甲和軀幹飛上半空。
賀拔蔑老殺出了二十步,砍倒了四十餘人,每一刀都是連人帶馬斷為兩截。白戎剩下的不到二百人的輕騎不由得氣為之奪,那些活著的馬從脖子到尾巴梢都哆嗦,他們衝到離我的白狼營不過十步的地方,就開始猶豫地剎住腳步,賀拔蔑老再次兇猛地大喝,他的呼嘯如同獅子的迎風呼嘯。敵人開始掉轉頭向後就跑。
賀拔蔑老橫刀直立,看著白戎人向後奔逃,不由得放聲大笑。他放下刀來撐著地,沒想到那柄刀受不了剛才斬馬的衝撞,這時候只是輕輕一壓,竟然嘣地一聲斷為兩截。賀拔蔑老提起刀看看,將它甩手一扔。他轉過頭來笑著對我說:“這一輩子,還是今天殺得最痛快。”話音未了,突然從口中吐出一口血。
“蔑老。”我不由得叫了一聲。
他的胳膊如同煙霧一樣嫋嫋散去。他溢位了。
他眯縫上眼睛,轉身向我帶著歉意地一笑:“大君,老傢伙只能陪你到這了。”他凝在當地再也不動了。
“蔑老!”我低聲嘆了口氣,望見他身後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