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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鐵勒延陀的人開始不停地把大庫裡的皮毛和鹿角、牛肉帶走,過上一段時間,又帶回來成堆的生鐵,茶葉,鹽塊、刀子、長矛和鐵箭頭,更要命的是,他們還帶回來眾多女人們喜歡的金銀首飾,上面鑲嵌著珠子和綠松石。這些放浪形骸的男人,過去的盜賊和囚徒,就用這些東西去勾瀛棘女人的魂。
草原上平民與斡勃勒之間本來界限極嚴,徙人的地位則更要比斡勃勒低上一級,但女人的天性讓她們剛剛從飢餓中甦醒,就開始憧憬頭上和脖頸上的美麗閃光。除此之外,這些陰羽原上的漢子更能帶過來食物和肉,辛辣的酒,他們還能在女人們需要乾重活的時候脫下外袍,光著滿是刀痕牙印的脊樑站上前來,那些強壯的淌著汗的身體充滿了可怕的可以依靠的誘惑。
這三千名漢子鑽入瀛棘王的大營,如同乾柴投入烈火之中。那些被風霜和艱辛蹂躪了大半年的柔嫩如花瓣般的女人們,開啟了自己的心懷。到了夜裡,那些消失沉寂了許久,聽了讓人臉紅的歌謠又開始婉轉飄蕩在大營上空了。瀛棘的女人們被男人帶來的幸福給融化了。
於是我父親瀛棘王早上出門的時候,就看到成群結隊的野漢子正翻身上馬——為了防止驚營,他們並不都騎狼過來——他們高聲喧譁,大呼小叫,醉醺醺地揚著鞭子,跨過一夜留下的滿地稀薄馬尿,踏著清晨的微寒和薄霧消失在那些高高飄飛的草裡。
有時候,還有大群的瀛棘的孩子們跟在他們的馬旁興高采烈地奔跑,漢子們唱著粗豪的歌,如同富豪的財主,從馬鞍上往下隨便扔些肉乾和吃的東西。
讓瀛棘王驚訝的是,連書記官長孫鴻盧也混在那幫孩子裡,朝馬上的強盜們點頭哈腰,伸手要東西。瀛棘王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他看到一位臉有疤痕身穿灰衣的漢子,東倒西歪地騎在匹灰馬上。他認出那是左驂,他和鐵狼王手下一匹白耳朵的黑狼同名,有人信誓旦旦地說看到過他變成了那條狼,也有人說看到那條狼變成了他,不過沒有哪條傳說是被證實過的。
此刻這位渾身冒著狼氣的漢子正把他的馬勒住在長孫鴻盧的面前,灰馬把一泡尿撒在老頭面前,而他俯身把一包什麼東西遞給了老傢伙。左驂甩了甩鞭子,唱著歌跑走了,而長孫鴻盧抬起頭來,猛然間看到我父親瀛棘王在看他,老臉一紅,把東西藏在衣袍下就走。
瀛棘王大聲叫住他,問:“那是什麼東西?”
書記官不得已把東西拿出來給他看,原來不過是包各色石頭,裡頭還混雜著幾小包金粉和幾顆珍珠。
瀛棘王禁不住啞然失笑:“我的書記官,你都老成這樣了,還和女人小孩們搶這些東西嗎?”
長孫鴻盧尷尬地一笑,說不出話來。
瀛棘王一把捉住他的手,說:“走,我到你屋子裡看看。”
他進了書記官的屋子,卻看見他的那間小屋內擺滿各色的樹根石頭,還夾雜著些銀子、珍珠和金粉。他的孫子正蹲在那兒把這些東西細細地研磨成粉末,分成不同的碟子裝著,看見大君進來,他慌張地跳起身來,幾乎把幾個碟子打翻,連忙垂手站在一旁,低下頭去。
我父親瀛棘王皺了眉頭,說:“長孫鴻盧,你這是玩的什麼把戲?和孫子餓著肚子,盡收藏這些東西,還伸手向外人乞要,未免大失斯文吧。”
“斯文值什麼錢?”老頭大聲抗爭說,“這些磨成的顏料可是金不換啊。整個北荒,得上哪兒買顏料去……”
“你還在倒騰東陸的莊稼佬們喜歡的那些玩意兒?”瀛棘王回過頭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若非東陸的文字和筆墨,此刻我怎麼替你大君立傳?東陸之風,必定勢不可擋啊。”老傢伙硬著脖子說。
“真是世態顛倒啊,被判了刑的人反過來給貴官們施捨吃的,”我父親瀛棘王感嘆說,“這樣太不正常了。”
我叔父鐵勒延陀則半躺在馬鞍子上,帶著嘲諷的譏笑看我父親,說:“一邊都是鰥夫,一邊都是寡婦,這就是人的本性啊,你連這也要管嗎?”
瀛棘王皺了皺眉頭,背起手問:“找我什麼事,說吧。”
“有人偷偷摸摸在跟著我的商隊走,我來問問怎麼回事?”鐵勒延陀翻著眼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我不知道這事,”瀛棘王語氣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不過猜得出來,那是老五昆天王的手下。他們不滿大庫和你的抽成太多,嘮叨過好幾次了。”
“你不管他?” 鐵勒延陀好奇地半抬起身體問他。
瀛棘王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