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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里,眼睛裡,耳朵裡都滿是這些細小的絨毛,它們紛紛揚揚地從草葉尖竄上天空,就彷彿無數的煙柱瀰漫而起。這些花粉組成了黑色的火焰,彷彿整座草原都在燃燒,在沸騰。這是生殖的季節呵。
荒野裡那些長長的草下,到處是破碎的鳥蛋殼。伏蟄的蟲子從溫暖的爛泥裡爬上地面。積雪消融了,瀛棘的人們從深黑的還在散發熱氣的卡宏裡鑽了出來,他們把那些餓得半死,步履蹣跚的牲畜拖出門,趕到這片新生的黑油油的草場上去。他們用很少的一點鐵犁尖犁開土地,用木錘敲碎那些板結的硬土塊。這兒太北了,只能播種餵馬的燕麥和釀造麥酒的大麥。接著很快,小馬駒,小牛崽和成群的小羊羔,僵硬地踢騰著腿,孱弱地歡叫著,在這黑色的土地上誕生了。到處都能看到幼小的生命,它們喧囂著,吵鬧著,跳動著,不甘寂寞地呼喊掙扎,要在這塊廣袤的世界裡給自己擠出一塊地盤。
蘇暢的騎兵踏著化雪,慢悠悠地出現在地平線上時,被這幅擁擠的吵鬧的景象給驚呆了。
他把烏黑的槍桿插在了被融雪弄成了爛泥的地上,瞬著眼睛感嘆說:“這可真是塊寶地啊。”
我父親瀛棘王將他請到斡耳朵裡,舞裳妃子送上初生的羔羊尾肉和用母羊的初乳發酵的酸奶子,暗地裡把將兩隻沉重的金對虎塞入他的袖子中。
“蘇將軍可有北都和西邊的訊息嗎?”她嫣然一笑,裝出輕鬆又似無意的語氣問。
在暖洋洋的卡宏裡,蘇暢卸下了厚重的鐵甲和鋼盔,也就卸下了剛硬的外殼。侍女端上冒著香氣的奶茶,在這亂烘烘的春天氣息裡他被我母親舞裳妃的笑容所迷醉。他躺在鬆軟的羊羔皮鋪就的坐床上,懶洋洋地道:“青陽王御駕如今落營於北都,你們家太平公子隨營伴駕,想必吃得好穿得好,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一個小小的遊擊將軍,哪有機會聽得什麼訊息。”
“將軍謙遜了。瀛棘如今落難,耳目閉塞,但心中念及從軍親人,總是掛念。若將軍能有心為瀛棘聽得一言半語,只要幾個字也是好的。瀛棘上下數萬人皆不知道要如何感激將軍呢。”
蘇暢哈哈大笑,他抓住上茶的侍女的手,摸了一把,突然嘆了口氣道:“西邊戰事吃緊,你這奶茶,我怕是吃不了幾次。”
瀛棘王臉上變了變。舞裳妃也是愣了愣:“連蘇將軍也要往西邊去嗎?”
蘇暢領這一支軍隊,不過兩千餘騎,青陽若連這樣無足輕重的小部隊也要調走,可知前方戰事之烈了。
“不知西邊部隊,當下到了何處?”
蘇暢在心中算下日程,道:“該當是在巨箕山了吧。”
巨箕山位於殤州東北的蠻古山脈末端,本是處不起眼的矮山,它的兩翼,遠遠地延伸向南面,東面是逶迤高聳的鴻北高原,西面即為蠻古連綿的群山翼庇下的天空一樣遼闊的雪域高原,此山雖不高大,卻是向西通往寒風谷的門戶。青陽起先只是派了數千輕騎來取此山,想要包抄鴻北高原上與青陽虎豹騎對陣的夸父大軍後路,卻遇到了夸父勇士的頑強抵抗,瀚殤兩州的軍隊開始漸明瞭它的重要,紛紛將自己最強的部隊增派到這兒來。巨箕山之戰,從小規模的纏鬥發展成了最慘烈的大戰,瀚殤之戰的重心漸漸從鴻北高原偏移到了這座矮小的光禿禿的山上,如今此山正像一隻巨大的簸箕,裝下了雙方數十萬的軍隊。
青陽王呂易慳本以為夸父雖然有數十個大小部落,卻都散亂在廣袤無人煙的雪原之上,青陽挾並掃草原七部之威,步騎並重,虎踏河以西,本該一鼓而平;但他未料到這些巨人性情暴烈,雖然兵少,不諳軍陣戰法,卻個個不懼生死。而且夸父勇士皮厚肉粗,青陽對付它族的尋常利器——強弓快馬都大大減失效用。當這些體形龐大的傢伙怒吼咆哮著衝鋒時,便是最馴服的戰馬,最勇烈的戰士也會情不自禁地發抖。
青陽人用令草原上人聞風喪膽的大風營和虎豹騎在夸父的防線上踏開了一條血路,但隨著最初抵抗草原騎兵的那些當地夸父部民的崩潰和敗退,浩瀚的殤州深處,卻有越來越多的巨人軍隊冒了出來。青陽人向前突進得越深,遇到的那些巨人數目就越龐大,裝備就越精良,訓練就越有素。青陽的重兵就如同一隻鐵錘不斷敲打在鐵砧上,使出多大的勁,就有多大的反彈。
一冬裡雙方都膠著難勝,春天馬瘦毛長,本非擅長騎兵的蠻族用兵的時機,更兼雪化之後,道路泥濘難行,後方軍器糧草也都接濟不上,但呂易慳為人剛強好勇,愈是情勢不利,愈是要迎難而上,決心趁著夸父後方的軍隊尚未集齊,做殊死一搏。大臣貴族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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