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第3/4 頁)
生完孩子後,我的體力明顯大不如前。無法領兵親戰,索性到了後來都是博碩征戰沙場,我在後營參謀,但軍事上的事女人眼界畢竟短些,很多時候都由博碩拿定主張,看著戰場上意氣風發的他,我也在暗暗考慮是不是真的該卸下這個身份了。
夜幕下,我靠在博碩懷裡,仰頭望月,看著它任憑雲飛霧繞,不遠處是若熄若明營火。
“博碩,你說,我們的女兒長成什麼樣了?會不會叫額娘了?”
“傻瓜,怎麼可能會叫,還沒到一歲呢!”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滿臉的柔情蜜意,我鑽進他懷裡格格地笑著,希冀著那似乎觸手可及的幸福……
“博碩,博碩,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無力地癱軟在地上,望著眼前靜月庵焦黃的斷壁殘垣,悲痛無淚。殘陽似血,山丘上拉長的陰影,湮沒了我悲望的足跡。
“這靜月庵兩個月前突然一場大火,全燒了!聽說前後門都鎖了,沒一個逃出來!造孽啊!”
“鄉親們出錢把屍體都埋了!”
“小孩?什麼小孩,都焦成一片了,哪還分得出啊!”
……
“葉兒……”博碩將我狠狠地揉進懷裡。
“是他們乾的……一定是他們……”我紅極了雙眼,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內。
為什麼?為什麼不衝著我來?孩子有什麼錯?青城有什麼錯?那些尼姑有什麼錯?為什麼這場奪嫡的火焰會蔓延到這些無辜的角落?
不,是我錯了,我這樣一個站在刀鋒浪尖上的人,不該有牽掛的,到頭來,一切成空,只留下空寂的靈魂。
寒月如冰,風舞瑟影的晚,仇恨嘶咬尖叫,熾燒我的心。哭幹了一池秋水,望穿了萬丈雨幕,寒風獵獵中的靜月庵,埋葬了我所有溫柔的夢……
第五十二章 問禪
康熙五十七年冬十月甲寅,停本年決囚。丙辰,命皇十四子貝子胤禵為撫遠大將軍,視師青海。命殉難總督甘文焜、知府黃庭柏建祠列祀。甲子,詔四川巡撫年羹堯,軍興以來,辦事明敏,即升為總督。
———《清史稿 本紀八》
歲月流逝,光陰似箭,彈指之間已是康熙五十七年,中原無事,西疆策妄阿拉布坦與西藏喇嘛之間政教之爭卻愈演愈烈,終於釀出大變。康熙五十六年,阿拉布坦遣準噶爾部將軍大策妄率兵大舉攻略青海,殺死大藏汗,大軍入藏佔領拉薩城,囚禁達賴剌嘛,事情終於到了非管不可的時候了。凶信傳到京城,康熙赫然震怒,即命傳爾丹為振武將軍,祁德里為協理將軍,出阿爾泰山,會合富寧安軍嚴防準噶爾入寇,只遣西安將軍額魯特督兵入藏平叛,我和博碩受令坐鎮四川;令川軍副護軍統領噶爾弼出打箭爐,分趨藏境。
京郊寺廟內眾多的善男信女很有秩序地排隊在殿前,等著讓寺中德高望重的老禪師“摸頂”,據說有祈福醒心之功。
我也排在其中,站在廊下,一襲藏青色的長袍,清瘦修長的身姿在秋風下頓顯飄逸。
我緩緩跪在蒲團上,老禪師的手照例在我頭上一扣,然後莊嚴地抬手示意我起身。我卻不起,抬起頭來,“禪師,我有所問。”
“請問。”老禪師法相莊嚴。
“我想問,問何以日落月升不曾錯步?問何以生生不息,又死死相續?問生源於何,死往何處去?問該對初生的赤嬰唱什麼歌,該對懷中的死者落什麼淚?問未生我之前是誰?既生我是誰?化成一懷土後又是誰?問芥子納須彌,還是須彌納著芥子?問為何我一世一世皆不離殺戮?問為何我輾轉情世卻只始終一人?”
……
我在廟堂內住了三天,每天吃齋唸佛,茵塵去了以後,我時常這樣,不知為何,也許是為了贖罪,這兩生殺戮太多,終得了最殘酷的報應。
入夜,沐浴淨身之後,塵垢已盡,我緩步向禪房走去。
焚香繚繞上升時,我散開發絲,左手掬起,右手持著利剪,剪下一束青絲,似裁下婆娑世界。
這一束獻給我那苦命的女兒,我將你生下,卻沒能好好愛你,保護你,讓你早早就結束了一生。
我跪在佛前燃盡髮絲,點香靜默,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轉身,看清燈下的人影,熱淚盈眶。
他在我身邊跪下,鄭重地拜了三拜,我側身望去,燭火下密密的睫簾、鼻鉤如上弦的月、微溼的紅唇、臉色純淨肅穆地如梔子花初開、衣衫如翼,風姿卓越。
“好久不見!”他低沉的嗓音如醇酒醉入我的心底,我以為時間可以消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