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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說道,“您知道,是這麼回事……但是請您放心,”他發現伯爵開始急促地、困難地呼吸,向來這是他開始發怒的徵候,於是補充了一句,“我幾乎置之腦後了……您吩咐我馬上送來嗎?”
“對,對,就是這樣,送來吧。要交給伯爵夫人。”
“這個米堅卡是我的金不換,”當年輕人走出門去,伯爵微笑著,補充一句話,“沒有什麼‘行不通’的事。‘行不通’這樣的說法我可忍受不了啊。什麼事都行得通。”
“唉,伯爵,重錢,貪錢。金錢引起了人世間的多少悲傷!”
伯爵夫人說道,“我可很需要這筆錢。”
“我的伯爵夫人,您是個出了名的愛揮霍的女人。”伯爵說道,吻吻妻子的手,又走回書齋去了。
當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離開別祖霍夫又回到家裡時,那筆錢用手絹蓋著,擱在伯爵夫人身邊的茶几上,全是嶄新的鈔票。安娜·米哈伊洛夫娜發現,伯爵夫人不知為何事掃興起來。
“喂,我的朋友,怎麼樣了?”伯爵夫人問道。
“唉,他的病勢十分惡劣!真沒法認出他是誰了,他的病情太嚴重,太嚴重。我呆了一下子,竟沒有說出兩句話……”
“安內特,看在上帝份上,不要拒絕我吧,”伯爵夫人忽然說,面紅耳赤,這在她那瘦削、莊重、中年人的面孔上顯得十分古怪。這時候,她從手帕下面掏出錢來。
安娜·米哈伊洛夫娜霎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於是彎下腰去,好在適當的瞬間巧妙地擁抱伯爵夫人。
“這是我給鮑里斯縫製軍裝的錢……”
安娜·米哈伊洛夫娜一面擁抱她,一面哭泣起來。伯爵夫人也哭起來了。她們之所以哭泣,是因為她們和睦相處,她們待人都很仁慈,她們是青春時代的朋友,她們現在關心的竟是卑鄙的東西——金錢;她們之所以哭泣,還因為她們的青春已經逝去了……可是從這兩人的眼裡流下的倒是愉快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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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叫做羅斯托娃的伯爵夫人隨同幾個女兒陪伴著許多客人坐在客廳裡。伯爵把幾位男客帶進書齋去,讓他們玩賞他所蒐集的土耳其菸斗。他有時候走出來,問問大家:“她來了沒有?”大夥兒正在等候瑪麗亞·德米特里耶夫娜·阿赫羅西莫娃——上流社會中綽號叫做leterribledragon①的夫人,她之所以大名鼎鼎,並不是由於財富或榮耀地位,而是由於心地正直,待人樸實的緣故。皇室知道瑪麗亞·德米特里耶夫娜,整個莫斯科和整個彼得堡都知道她。她使這兩個城市的人感到驚奇,他們悄悄地譏笑她的粗暴,談論她的趣聞。但是人人都一無例外地尊敬她,而且畏懼她。
①法語:恐龍。
書齋裡煙霧瀰漫,大家正在談論文告中業已宣佈的戰爭和徵兵事宜。誰也還沒有讀到上諭,但是人人都知道業已頒佈了。那伯爵坐在一面抽菸,一面交談的兩位鄰近的客人之間的土耳其式沙發上。伯爵自己不抽菸,也不開口說話,可是他時而把頭側向這邊,時而側向那邊,顯然他在留意地觀看這兩位抽菸的客人,靜聽被他惹起的兩位鄰座的訌爭。
交談者之中一人是文官,那佈滿皺紋、瘦削的面部颳得很光,帶著易動肝火的神態,他已經趨近老年,但穿著像個挺時髦的年輕人。他盤著兩腿坐在土耳其式沙發上,那模樣跟戶主家裡人不相上下,他的嘴角上深深地叼著一根琥珀菸嘴子,一面眯縫起眼睛,若斷若續地抽菸。這位客人是老光棍,伯爵夫人的堂兄,莫斯科的沙龍中常常議論他,都說他是個造謠中傷的人。他對交談者,似乎會裝作屈尊俯就的樣子。另一位客人長著一張白裡透紅的面孔,精神煥發,是個近衛軍軍官,他梳洗得整齊清潔,扣上了衣釦,嘴中叼著一根琥珀菸嘴子,用那粉紅的嘴唇輕輕地吸菸,從美麗的嘴中吐出一個個菸圈來。他就是謝苗諾夫兵團的軍官貝格中尉,鮑里斯和他一起在這個兵團入伍。娜塔莎逗弄過薇拉——伯爵夫人的長女,將貝格稱為她的未婚夫。伯爵坐在他們之間,全神貫注地聽著。除開他所酷愛的波士頓牌戲之外,傾聽大家爭論,是一件使他至為愉快的事,尤其是當他在兩個喜愛聊天的人中間引起爭論的時候,他就覺得更加高興了。
“老兄,怎麼啦,montrèshonoraole①阿爾萬斯·卡爾雷奇,”申申說道,微微一笑,他把民間最通俗的俄文語句和優雅的法文句子混雜在一起,這也就是他說話的特點,“Vousptezvousfairedesrentessurl’etat②,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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