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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產的車輛,三十日才抵達。
自八月二十八至三十一,全莫斯科處於忙亂和流動之中。每天,都有成千的波羅底諾戰役的傷兵,從多羅戈米洛夫城門運進,分散安置於全市,又有幾千輛大車載著居民和財物從別的城門駛出。儘管有拉斯托普欽的通告,或者與通告無關,或者與其直接有關,各種相互矛盾的、聳人聽聞的訊息仍在全城流傳。有的人在說離城的命令尚未下達;相反,有的人卻說,各教堂的聖像都已抬走,大家都要被強制疏散;有的人說波羅底諾戰役之後又打了一仗,打垮了法軍;有的人卻相反地說,俄軍全軍覆沒;有的人在議論民團將開赴三座山,神父走在前列;有的人在暗地裡講述奧古斯丁未獲準離城啦,抓住了奸細啦,農民正在暴動,搶劫逃難的人啦,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但這一切不過是傳聞而已,而實際上呢,無論是走還是留下的人(其實,決定放棄莫斯科的菲利軍事會議尚未召開),通通明白,儘管嘴上不說,莫斯科必將陷落,應該儘快打點行裝,保住自己的財產。有一種氣氛,好像突然之間一切會瓦解會變成另一個樣子。但到一號為止,毫無變化發生。像被帶往刑場的囚犯,明知死期已至,仍在回處張望,整理好戴歪了的帽子一樣,莫斯科不由自主地繼續著它的日常生活,雖然知道覆滅之期已近,屆時,人們已慣於遵循的生活常規將癱瘓掉。
在莫斯科落入敵手之前的三天時間裡,羅斯托夫一家大小都雜亂無章地忙於各種生活瑣事。一家之主的伊利亞·安得烈伊奇伯爵天天乘馬車在城裡各處奔忙,收集四面八方的傳聞,而在家裡對於啟程的準備,只作此浮皮潦草的安排。
伯爵夫人監督著東西的清理收拾,對誰都不滿意,時時去照拂一見她就躲開的彼佳,為他而妒嫉娜塔莎,因為他總跟她在一起。只有索尼婭一個人料理實際的事務:收拾包裹。但是索尼婭最後這幾天始終特別憂鬱和沉默寡言。尼古拉那封提到瑪麗亞公爵小姐的信,使得伯爵夫人高興地下了斷語,當著她的面說,在瑪麗亞公爵小姐和尼古拉的巧遇上,她看到上帝的意願。
“博爾孔斯基做娜塔莎的未婚夫,我從來沒有高興過,”伯爵夫人說,“可我總是希望,而且我有預感,尼古連卡會娶公爵小姐。這該多好啊!”
索尼婭覺得這是對的。羅斯托夫家業重振的唯一希望,是娶一房有錢的媳婦,而公爵小姐就是一個很好的配偶,但這對她說來太痛苦了。儘管痛苦,也許正由於痛苦,她把所有繁雜的如何收拾裝箱打包的事全攬了起來,整整幾天地忙碌,伯爵和伯爵夫人有什麼事須要吩咐時,便去找她。相反,彼佳和娜塔莎不僅不幫父母的忙,還大部份時間讓家裡的所有人感到厭煩和礙事。整天幾乎都聽得到他們在宅院追逐、叫喊和無緣無故的哈哈大笑。他們高興地笑鬧,不是因為有值得笑的理由;但他們心裡感到高興和愉快,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他們開心和笑的理由。彼佳高興,是因為他離家時是個孩子,而回來時(大家都對他這樣說)已是男子漢大丈夫了,因為他回到家裡還因為離開了白採爾科維,那地方沒有即將投入戰鬥的希望,而今回到莫斯科,幾天之內這兒就要打仗。主要的是,因為一貫影響他情緒的娜塔莎心裡高興。娜塔莎的高興,則是由於她憂鬱得太久了,現在已沒有什麼使她觸發憂鬱的情緒,並且,她身體健康。她高興,是還因為有一個人在讚美她(他人的讚美,是使她的機器運轉完全自如的必不可少的齒輪的潤滑油),而彼佳就是這個人。總而言之,他們倆人高興,是因為戰爭逼進莫斯科,就要在城牆邊打起來,就要分發武器,大家在逃跑,在往別處去,發生著不尋常的事情,不尋常的事情對於眾人來說,尤其是對青年人來說,總是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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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日,星期六,羅斯托夫府上一切都好像鬧了個底朝天。所有房間的門都敞開著,全部傢俱搬了出來或挪動了地方,鏡子和畫框也取了下來。屋裡擺著箱子,旁邊零亂地放著乾草、包裝紙和繩索。農夫和家奴搬著東西,沉重地踩著鑲木地板走動,院子裡停滿了農民的大車,一些已高高堆滿東西並捆紮停當,一些還是空的。
屋裡屋外,人聲鼎沸,腳步雜沓,奴僕們和跟車來的農夫們各自忙活,此呼彼應。伯爵一早外出不知去向。伯爵夫人由於忙亂和嘈雜而頭痛起來,頭上纏著浸了醋的布,躺在新起居室裡。彼佳不在家(他去找他的夥伴,打算同他一起由民團轉為現役軍人)。索尼婭在大廳看著包裝玻璃器皿和瓷器。娜塔莎坐在搬得凌亂的她的房間地板上,周圍亂堆著衣服,腰帶和圍巾,她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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