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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和她的未婚夫的離別會對她產生怎樣的影響。這天她滿臉通紅,十分激動,眼中沒有噙著淚水,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做著極為瑣碎的事情,彷彿不明瞭,等待她的是什麼。當他告別時,最後一次吻吻她的手,她沒有哭出聲來。
“您不要走吧!”她只是對他說了這句話,那嗓音使他考慮到他是否真要留下來,而且在此以後他長久地記得她說這句話時的嗓音。他走了以後,她也沒有哭,一連好幾天都未曾啜泣,只是呆呆地在自己房間時。她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有時候只是這樣說:“哦,他幹嘛走了!”
但是他走後過了兩個禮拜,使她周圍的人感到意外的是,她突然從那精神病狀態中清醒過來,變得像從前那個模樣了,只不過精神面貌發生了變化,如同孩子在久病之後現出另一副面孔從床上站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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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兒子走後的一年之內,老公爵尼古拉·安德烈耶維奇·博爾孔斯基的身體很弱了,意志力也衰退了。他已經變得比從前更易於激動,多半在公爵小姐瑪麗亞身上發洩他那無緣無故的怒火。他彷彿極力挑剔她的各種弱點,儘量殘酷地從精神上折磨她。公爵小姐瑪麗亞有兩種癖好,因而也就有兩種歡樂:侄子尼古盧什卡和宗教,二者都是老公爵所喜愛的、用以進攻和嘲笑的題材。無論說什麼,他總把話題歸結為老處女的迷信和子女的嬌生慣養。“你想把他(尼古盧什卡)變成像你這樣的老處女,白費心機;安德烈公爵所需要的是兒子,而不是處女。”他說。或者在他和布里安小姐打交道時,他一面在公爵小姐瑪麗亞面前問她,她可喜歡我們的神甫和神像,他一面開玩笑……
他不斷地、無情地侮辱公爵小姐瑪麗亞,為了原諒他,他女兒甚至不能剋制自己了。他難道會得罪女兒嗎?難道她的父親(她畢竟知道,他是喜愛她的)會不公平嗎?而且什麼是公平呢?公爵小姐從來都沒有想到這個值得驕傲的詞兒:“公平”。對她來說,人類所有的複雜的法則,可集中為一個簡而明的法則,即是博愛和自我犧牲的法則,也就是那個懷有博愛之心為全人類而備受苦難的上帝本身傳授給我們的法則。他人的公平或不公平與她何干呢?她自己應當蒙受苦難,熱愛他人,而且她也這樣做了。
冬天安德烈公爵常到童山來,他很快活而溫和,公爵小姐瑪麗亞很久都沒有看見他這副模樣了。她預感到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對公爵小姐瑪麗亞沒有談到任何愛情問題。安德烈公爵在動身前和父親交談,談了很久,公爵小姐瑪麗亞注意到他們倆個人在他動身前彼此都表示不滿。
安德烈公爵走後不久,公爵小姐瑪麗亞在童山給彼得堡的朋友朱莉·卡拉金娜寫了一封信,公爵小姐瑪麗亞和姑娘們一樣,平常也懷著那種幻想,即是希望朱莉·卡拉金娜嫁給她哥哥,這時候她的朋友正在為捐軀於土耳其的哥哥服喪。
“親愛的、溫柔的朋友朱莉,悲慟看來是我們共同的厄運。
您的損失是如此駭人,以致我只能向我自己說明,這是上帝的特殊恩賜,他因為愛您而想考驗您和您的優秀的母親。啊,我的朋友,宗教,唯獨宗教,不用說,才能安慰我們,使我們擺脫失望的境地,唯獨宗教能夠向我們說明人類在缺乏宗教幫助下所無法理解的問題;為何目的、為何緣由那些善良、高尚、善於在生活中尋找幸福、不僅不傷害任何人,而且是對他人的幸福不可缺少的人竟會應召去見上帝,而那些惡毒的,毫無用處的危害份子,或者那些成為自己和他人的累贅的人卻倖存於世。我所看見的永誌不忘的第一個人的死亡——我那親愛的嫂嫂的死亡給我造成了這種印象。如同您也問到人的命運那樣,您那最優秀的哥哥為什麼應當捐軀,我也同樣地問到,麗莎非但沒有危害他人,而且她的心靈中除了美好的思想而外,從來沒有任何邪念,為何這個安琪兒竟會死去呢。我的朋友,這是怎麼回事?你瞧,從那時起,已經度過五年了,我只憑我這微不足道的智慧就已經開始明白,她為何應當死去,這種死只是創世主的無限仁慈的表現,他的所作所為雖然我們多半不瞭解,但是這只是他對自己的造物的無限仁愛的表現而已。也許我常常這樣想,她過分純潔無瑕,宛如安琪兒,以致她無力承擔母親的義務。她這個年輕的妻子是無疵可剔的,她也許不能做個這樣的母親。而且目前她所遺留給我們的,特別是遺留給安德烈公爵的只有純粹的憐惜和懷念。她在陰間裡大概會獲得我們不敢替自己希冀的那種地位。可是無須乎只論及她一個人,這種可怕的夭折儘管令人悲慟欲絕,但是這對我和對我哥哥都有極其良好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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