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想找到半塊肉,休想喝出雞蛋味。
��但那年的立夏,絲瓜湯里居然出現了田雞肉。
��修整魚塘的時候,父親抓到一隻田雞。當時我也在場,對於不需要付出勞動又能湊熱鬧的事情,我異常熱衷。父親把魚塘的水放幹了,撈起的魚比放養的時候還苗條,數量也銳減。我在岸上,提著一隻畚箕,等父親把田螺扔進來。
��泥漿裡突然動了一下。
��爸,那裡有條魚。我喊道。
��哪裡。父親問。
��那那那。我很著急,扔掉畚箕跳了下去,噼啪,泥漿濺了父親一臉。哪裡顧得了,抓魚要緊,雙手撲了過去,父親也撲了過來。我什麼都沒抓到,除了兩手泥漿,父親卻抓到一隻。他走到魚塘的角落,在清水裡蕩了蕩,遞給我看。
��田雞。我喊了起來。
��父親讓我抓著,我忙搖頭,怕抓不住跑掉。
��正午,陽光灼熱。墨綠的棕葉撕成纖細的一根根,三兩根擰在一起,綁住田雞的後腿,掛在塗過桐油的水桶上。房屋背後的蔭涼處,鄰近的小孩圍成一圈,小心地看著桶裡的田雞,偶爾伸手碰一下。麻背心,白肚皮,後腿有淺綠的條紋。我把手伸進水裡,輕輕摸了摸,滑滑的。手鬆開,它吐了個水泡,叫了兩聲,咕咕。棕絲把它的腿割傷了,在淌血呢。
��我愣了愣,沒錯,只是愣了愣。
��提出來啊。父親在曬場上喊,讓我趕緊把田雞提出去。我赤著腳,噼裡啪啦穿過大廳,跑出曬場。沒提那隻田雞,我僅想確認一下,父親是否真要把它殺來吃掉,田雞絲瓜湯。父親光著膀子,在曬場的角落裡,右手拎著菜刀,地上放著菜板。我木木地看著他,陽光很熱,他汗流浹背。曬場也很熱,像燒紅的鐵板。我想說點什麼,但不知說什麼好,只能愣在那裡,直到他罵我,你這爛畚箕,快把田雞提出來啊。
��我低垂著頭,一步一步向後院挪動。
��我的發小鄒現有把田雞拎起來,堆滿笑臉遞了過來,我沒領情,讓他放回了水桶。是的,我雙手抓著提手,提著仍有半桶水的木桶,笨拙且緩慢地向曬場移動,三步一歇。我想不通,半桶水居然那麼沉。
��你這爛畚箕,把水桶提來做什麼。父親罵道。
��我沒說話,把水桶扔在他腳邊,飛一般跑遠。很快被他叫回來了,他說,得抓著它的腳,我才好下刀。鄰近的孩子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嘻嘻哈哈。我的發小鄒現有開心地笑著,你是不是怕啊,哈哈,怕就我來吧。
��怕?怕一條卵,不就一隻田雞嘛。我反駁說。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一個人的青山(5)
��不怕別抖啊。鄒現有笑得更開心。
��父親發現我怕了,或者小小的田雞並不需要有人專門抓兩條後腿,他捏緊它的脊骨,示意我放手。我沒離開現場,不能讓他們笑話。我和他們一樣,是圈子的一部分,蹲在那裡,目不轉睛。父親拎起菜刀,對準田雞的腦袋,手起刀落,頭骨飛出好遠,鮮血四濺。
��刀落的瞬間,我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但胸口仍然一陣顫抖。
��菜上桌了,鹽蛋,韭菜炒田螺,田雞絲瓜湯。可能你不相信,以往我最討厭吃鹽蛋,它不僅鹹,還有臭味,但那天吃得最多。田雞絲瓜湯,我只夾了幾片絲瓜。他們搶著吃光了,“他們”包括我的家人和鄰里,大伯父為吃一小碗田雞絲瓜湯,翻越了一座大山。
��
��晚稻剛剛泛青,農閒時節。
��夜黑黑,滿天繁星。我躺在竹椅上,涼風吹起,無比愜意。一顆流星劃破長空,隕落在夜幕裡,我知道又有一個人要與世長辭。我不害怕,流星很遠,那個將死的人也很遠。但我害怕掃帚星,沉寂的村落,沒有人聲,沒有狗吠,只有田雞遠遠地叫著,咕咕嗷,咕咕嗷。誰家的煙囪騰起一團火光,或明亮,或暗淡,飛向別處。他家死人了,看見火光的人告訴八仙在哪兒散落,去那裡打墓穴,包準沒石頭。你很好奇,八仙是什麼——那八個抬棺材的人。
��村莊並不寧靜,近處有蚊子和蚯蚓,情歌對唱。稍遠處的稻田,泥鰍鑽出泥濘,吐著水泡。青蛙爬上田埂,後腿一蹬,跳進下一泅稻田。更遠處,胖乎乎的田雞在池塘裡游泳,潛入水底,又浮了上來。一隻小蚱蜢停在草葉上,田雞看見了,在水裡潛行,凌空躍起……蚱蜢真好吃,咕咕嗷,咕咕嗷。
��捉田雞噢。大伯父提著雪亮的手電筒,照了過來,讓我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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