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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一柄寶劍,不如說是一叢化為劍形的光影,還在沿著劍的軌跡,不停地流動。
只有那無盡虛無流光中一道淡淡的血痕,宣誓著它的存在。
卓王孫望著樓心月,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終於淡淡道:“對於一個劍客,食指斷損,意味著此生都不能握劍。她奉上的不僅是她的血肉,還有她一生對劍之誠。”
他目光轉向楊逸之:“因此,你不能敗。”
楊逸之神色漸漸肅然,點了點頭。
樓心月起身,踉蹌了幾步,來到楊逸之面前,將這柄光影之劍捧至胸口,愴然笑道:“我命這柄劍為‘心月’。”
她凝視著他,眼中透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風月,無關乎劍,只在你心中。”
楊逸之沒有答話,默默地接過了這柄“心月”之劍。
此時,一切言語,一切行為皆是多餘。
他只能用曠絕天下的一劍,來回答樓心月所問之心,也回答卓王孫所問之劍!
十五的月華,流光溢彩。
這是天宮姮娥一年中最燦爛的風華,此時又將為誰而綻放?
心月之長劍,映月生輝。
這是鑄劍師一生中最神奇的作品,如今又將為誰而舞動?
楊逸之握劍的手,在月色的映照下顯得那麼潔白,那麼修長,毫無瑕疵。
而那柄心月劍,就宛如流沙一般,在他的指間不住流動。
突然,他的手動了。
周圍的一切都彷彿退卻了光芒,唯一的光束就在他手中,輕輕流動。
但這並不是一柄劍,而是絕代佳人臨去時的那一道眼波,那麼美麗,那麼悽絕。
他閉上了雙眼,但仍能看到這道眼波的哀怨。
他隔絕了聽覺,卻仍能聽到不知來自何處的啜泣。
他阻斷了觸覺,卻仍能感到她手中的顫抖與溫暖。
他沒有遵從任何的招數,而只沿著心靈中那茫不可知的軌跡,讓手中的這柄長劍在月空中盡情揮灑。
在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感到了心月劍在他掌心哭泣,為這至美的一劍哭泣。
手中傳來心跳的聲音和鮮血的溫度。
那是她無法言說,卻也永無盡頭的深情厚意。
僅僅在那一刻,他們的心靈,被這柄長劍牽繫,一起跳躍。
對於他,是知己的心意相通。
對於她,卻是愛侶的同聲共息。
他們註定了無法交會到一起,但卻在這偶然的相遇中,將這片刻的美麗變成心底永恆的記憶。
劍尖微微顫動,沿著漠不可知的軌跡向卓王孫飛速劃去。然後凝滯在他身前一尺處,突然暴散!
流沙般的碎屑在空中劃出優雅的軌跡,然後沉淪。
卓王孫的真氣並沒有分毫催動。他也沉浸在這一劍展現的天地大美之中,沒有任何舉動。
心月劍並沒有毀在卓王孫無堅不摧的殺氣下,而只是因為,這僅用三日時間鑄成的長劍,無法承受這一劍的威力,也無法承受這一劍的美麗。
越驚豔的美麗,越只綻放於剎那。
楊逸之緩緩睜開雙眼,看著晶瑩的沙滿空飛舞,他的神色也不禁有些落寞。
他目光投向樓心月,他的聲音也輕得彷彿來自天際:“多謝。”
多謝。
多麼醇厚的兩個字,宛如知己間肝膽相照的美酒;又是多麼冰冷的兩個字,宛如天人兩隔的天涯。
多謝,是萬種柔情的斷尾,也是一生相思的無奈。說完這兩個字,所有的恩愛情意就都不會開始,餘下的,只是朋友。
雖然,他的語調中有無盡的無可奈何,但卻也是如此堅定。
樓心月望著他,點了點頭——能做他的知己,或者也是一種幸運吧。
她的笑意中滿是淚水,然後緩緩倒下。
卓王孫眉頭緊鎖,似乎還在為剛才那一劍感慨。
第十八章 凌餘陣兮躐餘行(6)
良久,他長嘆一聲道:“你走吧。”
楊逸之看著他,沒有回答。
卓王孫緩緩道:“這一劍的確妙絕天下,但我放你走,卻不是因為這一劍。”他看了樓心月一眼,輕輕搖了搖頭,“而是因為,三日之內,你竟能取走一個人的心。”
他的話語中有淡淡的感傷:“我總認為,能傷人心的劍法,才是真正的劍法。”
楊逸之默然無語,良久才道:“我已辜負她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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