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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應我。“基度。”他的雙眼仍然睜著。
我站起來,把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跑出園子,叫人。
女僕帶著護士匆匆奔至,一大堆人湧進圖書室去。
我站在花園噴水池旁,金色的陽光使我暈眩,這是我首次面對死亡,心中異常震驚。
有一隻手擱我肩膀上,我轉頭,是傅於琛。
我連忙不顧一切地抓住他的手,原來人是會死的,原來相聚的緣分不可強求。
我疑視傅於琛,像是想從他的瞳孔鑽進去,永生永世躲在他的眼睛裡,再也不出來。
傅於琛沒有拒絕。
那夜我們在卡斯蒂尼尼的宅子裡晚宴,人雖然去了,招呼客人的熱情仍在,這是他的意思。
沒有誰吃得下東西,在這個時候,母親趕了回來,接著是卡斯蒂尼尼的子女們,楊倩志女士沒有空來應付同胞,只聽到她用激烈的語氣與夫家的人交涉。
最後她以英語說:“為什麼這麼多東方人?問我,還不如去問馬可波羅。”我們十分佩服她的機智。
母親塊頭又大了許多,吃美味的麵食會令人變成這個樣子,戴著許多笨重的首飾,好顯得人纖細一點,裙子只好穿一個式樣了,帳篷一般。
馬佩霞並不比她小很多,但是人家保養得多好,修飾得多好。
我並沒有與母親說話,不等宣讀遺囑,我們一行三人便離開米蘭。
馬佩霞自那次旅程開始,對義大利發生興趣,她說:“衣服式樣真美,許多在我們那裡都買不到。”傅於琛說:“要做的話,我支援你,遲一步就成為跟風,什麼都要快。”我不說什麼。
馬佩霞溫和地取笑我,“現在承鈺是小富女了。”傅於琛維持緘默。
“你打算怎麼樣?”我毫不猶疑地說:“收拾一下,跟你們回家。”“你還沒有畢業呢。”馬佩霞驚異地說。
我反問:“你呢,你又大學畢業沒有。”穿得好吃得好的女人,有幾個手持大學文憑。
她語塞,“但是你還年輕——”“我一生一世未曾年輕過,我從來沒有做過小孩子。”“回家幹什麼?”馬佩霞又問。
“我自由了。不用再被送到那裡去,或是這裡去,不用與指定的人在一起生活。”“真是個孩子,說這些賭氣話。”“還有,我可以忘記那該死的紅色絲絨鞦韆架子!”“承鈺,我不知你在說什麼哩。”傅於琛一直不出聲,這些話其實都是說給他聽的,相信資訊已安全抵達。
“你已經滿十八歲,承鈺。”“隨她去,”傅於琛忽然開口,“任由她自暴自棄。”他沒有等我,要與馬佩霞兩人飛回去。
沒料到馬小姐說:“你先走,我還想在這邊逛一逛,許久沒有這樣輕鬆。”這下子輪到我假裝沒聽見。
傅於琛動了氣,也下不了臺,第二天就獨自動身回去。
馬佩霞不動聲色。我很佩服她,將來我也會做得到,我要學她的沉著。
約翰前來告別。
“我知道你要走。”我拍拍他的手背,“你會成功的,曾約翰這三個字會街知巷聞,你會得到你認為重要的一切。”約翰啼笑皆非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我要的是什麼。”“算了,約翰,我們彼此太瞭解,我知你所需,你也知我的人生目標,何用多說。”他低下頭。
“你還有兩年畢業,再隔兩年拿個管理科碩士,咱們在家見面。”“周承鈺,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彼此彼此。”“我們會不會有一天在一起?”“誰知道。”我忙著收拾。
“你不關心吧。”“不,我不在乎,再見,約翰。”真不想給他任何虛假的盼望。
他傷透心,反而平靜下來。
“有一個人,天天在門口等你,你離開那麼久,他等足那麼多天。”童馬可。
幾乎把他忘懷。
“等等就累了,也就轉頭等別人去了,放心,他不會呆在門口一輩子。”約翰搖頭,“你不關心任何人是不是。”“說對了,有獎,我確是那樣的人。”我把帶來的收藏品小心翼翼地放入隨身箱子中。
“你只關心傅先生是不是?”“約翰,記住將來我們還要見面,你會到傅氏大廈辦公。”他嘆息,替我把箱子拿出去。
馬佩霞坐在會客室抽菸。
馬佩霞在聽一張舊唱片,七十八轉,厚疊疊,笨重的黑色電木唱片,一邊唱一邊沙沙作響,女歌手的聲音也低沉,她唱:紅著臉,跳著心,你的靈魂早已經,在飄過來,又飄過去,在飄飄呀飄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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