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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葉雲滅才終於完全放下了心。
方才“先招”何三未能得手,但他已令戚少商負傷,對葉雲滅來說,這已經很足夠了。
這樣想著,他就忍不住七情上面地笑,狂笑。
散。
雲散。
一道陽光衝破雲層,射入了蔭翳的松林。
吳其榮和葉神油不約而同地覺得眼前一亮,亮得刺眼。
刺痛他們眼睛的是一片白,亮白。
亮白的衣袍,亮白的眼神,亮白的劍,亮白的人。
忽明忽滅的陽光披在戚少商的白衣上,隱隱綽綽,時而柔和得像月色,時而又耀眼得如星光。
他的眼神也很亮,卻亮得憂鬱,甚至帶著點不著意的意興闌珊,似乎不是在面對一個詭譎陰險的殺局,而是在看一朵落花、一片流雲、一涓溪流、一抹斜陽。
花開,花落。
日升,月移。
戚少商持劍,舉眉,平視前方,神情篤定而從容。
然後搖頭,勾唇,輕輕一嘆。
天地間驟然靜了一靜。
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唯剩下這聲嘆息。
“啪嗒”。
一滴汗摔落,掛上了吳其榮的眼睫,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連汗都忘了去擦。
“你笑什麼?”他避開戚少商的眼睛,嘴角有些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戚少商目光裡泛起一絲淡淡的悲憫,冷冷道:“辛苦各位為區區戚某一人,費盡苦心。”
他頓了頓,向吳其榮望去:“雷純那樣的女人,還是傾慕英雄的。而你,無論如何賣力討好,以後如何得意進取,就算勢傾天下,有一件事你始終改變不了——你做不了英雄,你最多是個小,人,而,已。”
吳其榮一瞬間汗溼重衫。
戚少商卻已將眼光微轉,對葉雲滅問了一句話。
只有一句話,五個字而已。
他問:“你今年貴庚?”
話雖是淡淡的,但話裡的冷誚葉雲滅還是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他一向最忌諱別人提他的年紀,而戚少商現在分明就是在告訴他:你老了,你時日無多,聽到這話,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好冷!三九寒天的冷,這誚,也是峻烈刀鋒冷的誚。
大汗淋漓的驚濤書生和渾身冷顫的神油爺爺齊刷刷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好,好一條狂傲的九現神龍!他們磨著牙齒根。
——對著冠蓋京華吟念“終生未許狂到老,能狂一時便算狂”的戚少商,這份傲,這份狂,只一個目色,便能把人打入十八層地縫,永世不得翻身!
吳其榮咬牙切齒地輕哼:“戚少商,就算你事先料著了這是個局,你今日也絕無逃出生天的運氣。”
他還保有著最後一點斯文儒雅,雖然氣哼哼地,倒也儘量優雅地揩了把臉上的汗。
葉雲滅可沒有他那麼好耐性,早已經睚眥俱裂地怒吼了起來:“姓戚的,你早就該死!你不死,就會一直擋著我們的路!”
這句話已滿帶咄咄逼人之意,但葉神油沒忘用了“我們”這個詞,因為這時候,和吳其榮完美的聯手合擊,才是最快達到目的的方法。
時不我待,他確實老了,沒時間耗費,也耗費不起。
他要戰,速戰速決。
他最後暴吼了一聲:“去他奶奶的什麼見鬼的琴劍之約,今天佈置這一切,都是為了要殺你!”
至此,已是圖窮匕現。
戚少商卻像猛然陷入了一場沉思。
一場夢囈。
比落花更無依,比流雲更縹緲,比心疼更心碎。
“戚少商,你怎麼還不死?”曾經有一個人目碎星光,也對他這樣怒極恨極地切切斥訴過。
但那個人也黯然神傷地告訴過他:“要殺你的人,不是我。”
殺是一件何等無奈的事情,死是一種多麼沉重的相許。
死,究竟是自古艱難,還是萬古雲霄一羽毛?
戚少商止不住喟然長嘆,輕輕闔了闔眼睫。
吳其榮和葉雲滅就在戚少商一闔目間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大概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最默契的配合。
此刻他們奉命要殺的人,已經負傷,正在失意。
負傷會讓人虛弱,失意則令人脆弱,一個在刀鋒噬血的江湖風浪中浮沉的人,一旦負傷失意便意味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