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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太太炕上坐。這些人彈的彈,唱的唱,琵琶、三絃、胡琴、羯鼓,一弄兒奏起,唱了一套詞:記神京繁華地,舊遊蹤。正御溝春水溶溶,平康巷陌,繡鞍金勒躍青驄。解衣沽酒醉弦管,柳綠花紅。到如今餘霜鬢,嗟前事,夢魂中。但寒煙滿目飛蓬,雕欄玉砌,空餘三十六離宮。塞笳驚起暮天雁,寂寞西風。
單說斡離不元帥因眾妓歌曲飲酒,說起四太子兀朮蒐括宮人,要選取良家女子一百名入官,一時俱湊不出來,那得有個會彈唱的服事得來。況王爺帳裡婦女不少,就有些顏色的怕選不中意。太大便說起:“今日有李奶奶的親戚,從山東來投他,要見老爺磕頭,只說他會彈唱,也是教坊裡出身,我看他到好個人兒,年紀有二十四五歲,生得細細的個身子,只象是二十來歲,好不嫩少哩。”斡離不忙叫快請過來相見。那吳銀兒在李桂姐房裡梳頭勻臉,伺候要見,因他們唱到熱鬧處,悄悄聽他,忽聽一聲叫他來見,少不得做出那幾步引人的腔調,從左手院子裡走出來,嬌嬌滴滴、窈窈停停、花朵兒一般到了跟前,插燭也似磕下頭去。斡離不一看,道:“好個妙人兒,來得正好!”但見:裙拖大幅湘江水,舍挽巫山一片雲。
貌態止應天上有,歌聲豈合世間聞。
胸前瑞雪燈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綠綺隔簾挑不得,春風人似卓文君。
斡離不元帥看了一會,原是個臊的,不覺淫興大動,忙叫上炕來,偎在身邊坐,取琵琶叫他和桂姐合唱。兩人原是熟的,幾年來不得聚首,一個琵琶,一個三絃,又唱了一個《金落索》北曲:新愁無計除,意中冤孽知何處?鎮日昔熬煎,這離情誰與我傳一句。恨雲鴻個個高飛,我為你怕待理琴書,我為你百事的無心緒。想當初,似水如魚,你無情,負卻了海神盟;俺有眼,錯認做荊山玉。終日裡短嘆長吁,大睜著兩眼跳黃河,強支援弱體捱白日。可罷了我了,實實的著迷痴心腸,淚點兒流不祝斡元帥大喜,連連斟上酪酥蒙古老酒,不覺一飲而盡,唱到濃處,摟到懷中,和銀姐一遞一口兒吃酒,用手摸他胸前,只見香滑如玉。這太太看見,先已下炕去了。李嬌兒、李桂姐不消說是久幫襯知趣的,也去了。夜至二更,留吳銀姐陪宿。那一夜把個斡將軍帥字旗連敗了二陣。吳銀姐是風月中老手,弄得個元帥喜歡不盡,說:“我將你進奉與四太子,做我的個幫手罷!你萬萬休忘了我的恩情!”那吳銀兒又做出百般的嬌態,把個將軍弄得酥麻了。早晨起來,就賞了兩套錦緞,叫裁縫做徹底衣妝,都照金人婦女打扮。弄了三日,用一頂花藤大轎,自己騎馬,進與兀尤去了。這吳惠押轎而行,豈不是忽然富貴自天而降!
斡將軍到了宮中,見了兀朮,因說有個會彈唱的婦人送來答應王爺。兀尤傳令叫進來。吳銀兒打扮得更是整齊,織金紅錦宮妝、窄靴長袖,挽的平頭譬,與番婦一樣。兀朮甚喜,又賞了兩匹緞子,留下吳惠隨營吃錢糧,和斡離不踢氣球,至晚方散。原來兀朮隨營婦女有三四百人,俱是河北、燕京、臨清、濟寧擄的良家名妓,這吳銀兒一時間那得就到得兀尤身邊。到了夜宴,那些常常在前的美人們,人人妒忌,個個爭妍。休說一個吳銀兒,就是王昭君也叫你不得見面。因此吳銀兒只見得一面,就派在閒房裡管縫衣服去了。
過了一月,再不得兀朮一見。也是他有幸,該出頭享這一場富貴。忽一日,金兀朮傳劉豫入宮賜宴,飲到樂處,要賞齊上名馬一百匹,美女十人。這些眾妓們怕吳銀兒進來得寵,就將他為首,添上九個平常的,湊了十人之數。兀朮每人賞了兩匹緞子,俱用紅織錦搭著頭,騎上馬往齊王府裡去了。
這吳銀兒也只說道和在兀朮宮裡一樣,那知道劉豫奉兀朮太子之命賜的美人,那敢輕待,就和公主招了駙馬一般,又怕是四太子疑他二心,使女子來監守的一樣,因此不敢不尊。
將為首的吳銀兒立為宮妃,銀袍珠帶,金屋銀床,和皇后相似。又因沒了嫡夫人,就以充正寢。那吳銀兒立時尊奉起來,滿府中俱稱娘娘。也是吳銀兒一生心腸極好,雖在煙花,有此善報,一時高入雲霄。李銘夫婦認作兩姨兄弟,送禮設席,滿東京都來趨奉。那知道他二人是個二搭六,一群衣錦榮歸。因此說得個人無定位,顛倒無常。不知後來如何歸結。正是:落花無定,黃鶯銜入合歡宮;飛絮有情,紫燕營巢華屋棟。
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翟員外伸冤元帥府 李師師官配馬頭軍
詩曰:
節當寒食半陰暗,花與蜉蝣共死生。
白日急隨流水去,青鞋空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