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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月,這親鄰們領去金銀,賃工興眾,也有燒磚瓦、買木石的,也有上臨清買顏料金漆的。那消半年,蓋起三間琉璃大雄寶殿,雕了一尊檀香昆盧佛,比舊像高有二尺。前後山門、禪堂、廚房、經閣,一齊造起,金碧輝煌。
雪澗老和尚困不見了明珠,要去遊方尋覓,因造大寺,又住下了。自己燒火,管理工匠的齋飯。閒了,去打掃東淨。請了一位法師,是汴梁來的大相國寺和尚,法名性朗,來講三大部經。即時修得一座草菴,成了大剎叢林。功成之後,王杏庵也將自己住宅舍做一庵,供養觀音大士。忽然一日,請將雪澗和尚同眾善信,說了數語,合掌而化,遺命留龕立於昆盧寺後,不題。未知雪澗和尚後來功德何如,正是:衣底玄珠迷不見,空中梵閣結將成。
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揚州城分剮苗員外 建康府箭射蔣竹山
詩曰:
久戀繁華興未闌,無言天道白漫漫。
笙歌括耳紅妝亂,勢位燻心白髮殘。
嵋塢金錢封爵厚,迷樓風雨過江寒。
應知禱杭終歸盡,造物愚人紙上看。
話表金兀他十萬人馬過江,被韓世忠殺得大敗,無路可歸,幾次哀告求生,俱被神臂弓射回,趕入黃天蕩,不得渡江,指日生擒,再無生路。誰料天相金朝,出來一個閩人,指出一條舊路潛通建康。金人日夜開鑿,把人馬渡盡,韓都統方才知覺,無處追趕,上本請罪。高宗因功免議,許待罪立功,不題。金兀朮似漏網游魚,脫籠狡兔,急奔揚州。
那知元帥岳飛從江北提兵接應,八百精甲,三千步卒,把兀朮的人馬趕在江邊泥淖陷坑中,一陣殺了個淨。剩不下一萬殘兵,不敢回揚州,迤邐往淮南一路連夜奔逃。嶽元帥直趕過淮揚地方才回。
單表這揚州城留下蔣竹山、苗青做了都督,同番將孛莫等老弱五千鎮守,接應江南兵餉。自兀朮渡江追高宗下海,這揚州城鹽商大戶死的死、傷的傷,子女金帛蒐括已淨。這苗青和王起事秀才,架著金兵,同蔣竹山大家小戶不遺一家,比從前追拷捆打日甚一日。這些百姓真是釜中魚一般,生死不保,捱得今日不知明日如何。就中有一個好漢,姓李名安,原是山東周守備府中有名的家將,後來日汴梁失守,投在宗留守標下,南渡後流落揚州,做些小生意養母。此人武藝出眾,膽勇超群,見苗青一般奸細引金人進城,久已不平,藏在百姓人家,舊日結識有十個義氣兄弟,都是些營裡舊武官們,動得手的好漢。大家商儀:“待金兵大營南渡後,城裡殺起來!這些守城的金兵,不過幾千老弱,久已足心,那提防著百姓起義?”只因金兵勢大,不敢動手,專差幾個心腹在瓜州打聽兀朮過江、韓將軍的勝敗,以便舉事。後打探兀朮大敗,走入黃天蕩去了,大家喜之不荊連夜糾合起些有膽的壯士千餘人,定日在天寧寺取齊,舉火為號,先拿住苗青,以報獻城之恨。正是:惡貫滿盈,天隨人願。
不數日,兀尤敗信到了揚州,孛莫正然點兵接應。這李安怕日久漏洩,一面差心腹上嶽元帥營投報告急,一面城裡設計,怕金兵走脫。到了半夜,塔上舉起火來,滿城吶喊,亂殺起來。原來金人破了揚州,料南人軟弱,不敢叛的。這些番將們,那個不是醉擁紅妝,幾個婦女晝夜縱酒狂淫的。
就是這馬兵步卒們,也都放膽姦淫,日日醉生醉死,全無提防。忽然半夜一聲喊起,只叫:“休要走了番賊!”那些有膽力受冤屈的百姓,成千成萬上的城來,把城門把祝嶽元帥的兵早已入城,內外夾攻。這金兵好兵馬都引過江去,老弱兵馬不上三千,一個價束手就縛,沒走脫一人。早把苗青、蔣竹山、王秀才一起奸人背剪綁了。只走了孛莫——剃了鬍鬚扮作遊僧走了。
卻說這苗青和蔣竹山,從做了揚州副都督,穿著吞肩大蟒、大紅倭緞、玉帶金貂,日夜排宴。把得的珊瑚玉器、古玩珍奇,擺設得真似骨董店一般。王起事秀才公報私仇,詐有十萬金銀,每日還搜誰家有玻璃盞、漢玉杯、商周銅器,不知害了多少性命。又把瓊花觀封鎖的美人悄悄叫出,晝夜姦淫。把個蔣竹山、苗青酒色裡淘的終日昏昏沉沉,只是盹睡。也是數命已盡,罪惡貫盈,全沒點活人氣兒,好似隋煬帝迷樓上酒杯不離口的光景。那日,兩般女樂唱到四更,吃得上下官卒大醉,忽然一聲吶喊,放進岳家兵來。這一驚不小,好一似:雀人雕群,羊投虎口。短命索套住喉嚨,閻羅王忽投請帖,磨刀石砌成脖項,劊子手不久嘗新。鹽船十萬,舊元寶難認財神,侍妾百人,新春藥尚存海狗。正是從前作過事,不幸一齊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