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1/4 頁)
年輕姑娘和我不約而同地來到門口,我們倆謙讓了一下,一前一後走出病房,樓道里灑滿陽光,晃得我看不清路,旁邊就是那個還在紫外線消毒的隔壁病房,房門緊閉,窗戶上也貼上報紙。我隱約能看到紫色光線從門縫兒透出來。我停在那兒沒動,還繼續走著的年輕姑娘撞在我的後背上,我們倆同時驚呼一聲,我晃了晃,右手扶牆站穩。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後,年輕姑娘的丈夫來到近前,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殺出來的,還沒有到探視時間,他一定是躲在哪,他已經跟醫生護士打了三天遊擊了。
“今天你又藏在哪了?”我們倆忍著笑,異口同聲地問。
“水房?”年輕姑娘有點兒嬉皮笑臉,突然她又拉下臉,聲音不大底氣不足但一字一頓:“不許去女廁所!”
我扶著牆,慢慢轉頭,對身後說:“快回去吧你,別逗我了。”
兩個人轉身回去了。我小憩一會兒,繼續前行。我咬著牙,使足了勁兒,花了相當長的時間,用力地“飄”到了衛生間門口。
然後我哈著腰,扶著牆,站住,喘氣。
一個頭發花白的阿姨也像我一樣哈著腰、扶著牆、站在衛生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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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般起步(4)
我的到來明顯驚動了白髮阿姨。
她努力地抬起頭來,竟然雙眼噙滿了淚花,她衝我說的話竟然是“我不想活了!”
我心裡一緊,身體一驚,險些站不住,我趕緊雙手扶牆問她:“怎麼了阿姨?”
白髮阿姨就有些屈辱地哭著說:“我,我要大便啊……嗚嗚……”
我瞪大眼睛看著她!
白髮阿姨近乎絕望地說:“可是我沒帶衛生紙,我要走回去,還要再走回來,然後再走回去!你回頭看看!你看看!”
我回頭看,那走廊,簡直就看不到盡頭。
我想,可是無論如何活人不能真就讓屎尿憋死啊!
我說:“阿姨!您彆著急,我回去給您拿。”
我一邊慢慢轉身,一邊安慰她。
可是我的腿、我的腳就是抬不動,挪不動。這還是我的腿麼?我可是練過長跑的。
“我快不行了,我……憋不住了。”阿姨又深深地彎下腰,發出屈辱絕望和痛苦的聲音,可我還沒走出兩步呢!
“他們是不是把我的腿給換了?”我胡言亂語,越著急卻越邁不動步子。
從旁邊病房跑出來一個粉紅色的姑娘,有點兒眼熟,哦,就是那個實習護士小曾,她又來重症監護病房實習了。我顧不上寒暄,指著腰彎得像大蝦一樣的白髮阿姨,說不出話。“粉紅色”的小曾三步兩步就跑過來了,她也認出我,更加關切地問:“怎麼了?怎麼了?”搞清情況以後,她又三步兩步地跑走,樓道那頭飄過來她的聲音:“您先去!我這就給您送過來!”
我看著像風一樣呼嘯著來去的小曾護士,我心裡懷疑:她的那兩條腿是我的!
。。
高燒中的整改方案(1)
2004年6月8日清晨,我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了二病區24床。
手術之前的22床和23床已經結束化療,回家了。新來的23床病友叫何歡,22床是個60多歲的阿姨,姓田。我進去的時候何歡正和田阿姨神色凝重地嘰嘰喳喳。她們說得很投入,好像沒怎麼注意到我的出現,就更沒有跟我打招呼了。
我坐在床上,那些嘰嘰喳喳們使勁扇動著沉重的翅膀,用心地飛到了我的耳朵裡。
“說的就是啊,聽說那人死之前好著呢,頭一分鐘還幹活兒呢!”
“田阿姨你太誇張了!什麼頭一分鐘還幹活兒啊?聽說她搶救了半個鐘頭呢!”
我一激靈,她們說的不就是在我耳朵旁邊死去不久的那個“隔壁”嗎?
“我聽說樓上搶救的時候,電話都打到咱這兒找吳主任來了!”
“那管什麼用啊?唉,按理說她歲數也不大,也就剛50出頭,說就是宮頸癌一期,手術也特徹底,說大夫肉眼就能看見根本沒轉移。”
“就是就是,可說的是呢,那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是啊,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她究竟為什麼會死,為什麼會在手術後死?她走之前都有什麼徵兆?怎麼走得就這麼快?
田阿姨長長長長地嘆了口氣:“唉!這都是命!”
何歡沒有田阿姨表現得那麼惆悵,她使勁喝了口水算是潤了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