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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韓在睡夢中摸到手機看了看螢幕上的名字,迷迷糊糊接通,含糊問,“老大怎麼了?”
季童聲音清晰穩定,“我們進駐實驗室的時候,你是不是更新過門口的監控系統。”
這間實驗室在走廊的盡頭,而全層監控安在中間的天花板上,可以看到那個挺瘦弱的男孩子走到門口倚著牆壁坐下,垂著頭,但是看不清到底他做了什麼。
周韓停頓了好幾秒,才把思路理清,“在門頭上裝了一個我們公司自制的迷你監控,就是女生髮夾大小的那種型號,用N次貼粘著隨便粘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忽然想起來點兒事兒,”季童邊說邊走到門口,拉開門仰頭檢視了下,一點紅光一閃,攝像頭感應到畫面變化開始工作了,那麼今晚它應該也是在好好工作的,“連線在哪個伺服器上?”
周韓敲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那個只開了短距離無線傳輸,應該在離門最近的那臺電腦硬碟上,你去查查。真沒什麼問題嗎?”
“沒事兒,我查一下自己幾點更新過資料。”季童邊說邊輸入電腦密碼,“吵醒你了,趕緊去睡吧。”
“你自己也早點兒睡吧。”周韓無奈,季童不想說的事兒誰也問不出。
掛了電話,季童很順利在電腦上找到個監控錄影的臨時資料夾,開啟找出晚上那個時間段的記錄。
這段記錄清晰的像用高畫質專業攝像機錄的一樣,只是受限於角度是從上向下拍,並不能完整地看清男生的正面全臉。
在畫面裡,他確認了門上貼著的A4列印紙之後似乎很高興,但是完全沒有靠近門縫,反而是擺出一個側耳聽什麼的姿勢。
然後就靠著牆隨便坐下發了幾分鐘呆,鏡頭裡只能看到他漆黑的發頂和露出的尖下頜,如果不是畫面還在記錄,季童簡直以為這個人僵成雕塑了。
持續近十分鐘的時間裡,這孩子完全沒動,然後有什麼東西在畫面中一閃反了一下光。
季童推回畫面,一幀一幀看,最後有些驚訝地釘在某張圖上。閃了一下的,是一滴液體,跌落下來的……
這孩子在哭!
然後畫面中的男生很快站起來,理了一下抱的有些散的一疊檔案,按了按眼角,步速很穩定的離開了。
接著再去看大樓監控,他徑直下了樓梯出實驗樓,一路向宿舍區過去了。
季童按了按額頭,回憶起早晨在花廊附近撞到他的時候,自己看到的好像也是一雙發紅到淚汪汪的眼睛,當時還以為是受傷。
在回放剛才那幾分鐘畫面,一個晚上獨自跑到空曠的實驗樓裡發呆的男生,剛才那種坐著不動哭了一下然後又走開的姿態,莫名讓胸口悶悶的。
有些熟悉……
記憶深處,好幾年前的時候,嘉木和家裡攤牌鬧翻,被趕出來。自己打工累極,安慰了幾句在他反覆說沒事兒之後就睡了。結果半夜醒來,發現裴嘉木抱膝坐在飄窗上,溶溶的月色下臉頰上有一行銀亮的水跡。
季童記得當時自己心疼的不行,又爬起來安慰,裴嘉木簡直一秒變臉,抹掉眼淚之後笑的特別燦爛,坦誠說只是難過小時候在那棟房子裡和爺爺的美好記憶再沒有了。接著他還淡定地講了一通什麼人都要向前看的廢話,反怪自己太過大驚小怪,信誓旦旦說沒什麼可擔心的。
那個晚上之後,果然,再也沒見過裴嘉木因為家裡的事情表露出難過傷心的情緒,他總是樂觀的,什麼都能解決。連最後離開,也記得留了一個笑臉……
晃了晃腦袋,季童關上電腦重新躺回行軍床上,嘉木已經不在了,不能繼續沉浸在回憶裡,要聽他的話好好過日子開始新生活。
數百米外的宿舍樓裡,對大多數人來說,又是一個悶熱的夏夜。
裴佳木被舍友起來沖涼水的聲音吵醒,摸了摸自己涼絲絲的胳膊,好吧,虛弱畏寒的體質這會兒是好的,全宿舍都熱的恨不得躺地面上,只有他自己,還在肚子上搭了條毛巾被。
迷迷糊糊重新睡過去,夜裡忽然做了亂七八糟的夢,一望無際的麥浪,田字格一樣的田間小路,道路兩邊的梗上種著一些高高矮矮的樹。跑在鄉間小路上的大黃狗,搖搖擺擺高昂著頭的鵝群,四處刨食兒的雞,隱約尖利的吵鬧聲。明明沒有看到什麼,可是意識裡就是能感覺到鼻尖縈繞著牲畜糞便發酵的臭味兒。
一幅幅破碎不連貫的圖畫,都是裴佳木上輩子只有從影視作品裡才能看到的東西。
早晨被涼絲絲的晨風吹醒的時候,在床上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