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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舉著鉞、節、鐙、斧、旗、牌,中間擁著御賜明黃頂十六人抬大轎透迄趕往潞河。福康安已不是第一次坐這轎了,還是有點倜促不安,不住地在裡邊掀開轎窗簾向外看。遙遙見得前頭一大片龍鳳旗遮天蔽日,在西風中獵獵招展,約可有一里之遙,他沉思片刻吩咐“停轎”,提著袍角款款下未,站在風地裡,像是在聚集力量似的深吸一口涼氣,命道:“除了得勝鼓,其餘鼓樂吹打都停了。”又招過十名戈什哈道,“這就到天子輦下了,黃馬褂是奉旨沿途穿的,現在一律除掉。一切儀仗隨後,由你十人擺隊引導,我們步行!”
“扎!”
軍將們一齊打下千兒答應道。福康安藏邊塞外的風雕刻的滿是皺紋的臉不易覺察動了一下,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口氣卻仍不容置疑,說道:“佩刀一律解下,走得稍微慢些!聽著了?”這邊軍將們答應著,潞河驛那邊號炮齊響已經鼓樂大作,黃鐘、太簇、無射、姑洗、蕤賓、大呂之聲揚天齊奏。看著福康安一行近前,六十四名暢音閣供奉引喉吟唱,卻是《武功成》:coc1武功蕆,珠丘告。禮成駐蹕,露布適報,策勳懋賞下明詔……崇善歸美,尊上徽號。親制紀功碣,勒太學,第功臣次,燕紫光,圖其貌……coc2吟唱聲中,顒琰當先,顒珞、顒理、顒磷(其餘諸子己先後善終)隨後,大片文武官員是紀昀為首鷺行鶴步亦行亦趨迎上來。顒琰還沒說話,福康安已俯伏在地,連連叩頭道:“奴才福康安恭請聖安!”
“聖躬安!”顒琰一身四團龍褂,平靜地看著福康安代天子答道。
“給十五爺請安,並給諸位爺請安!”
“我們都好,你不必客氣了。”顒琰換了笑臉,上前雙手挽起福康安,又命百官隨喜,執手握了又握,說道:“我們自小就在一處的,記得爬樹摘石榴,叫你站在我肩上去摘,兩個大的你留了。小的給了我……一恍就是近四十年。”福康安聽他連這樣的小事都記著,慌亂地搖手道:“那時候小,不懂事,阿瑪揍了我十板子呢!”顒琰只是笑,說道:“風雨流年樹猶如此啊!你當馬,我騎馬那辰光,誰能想到你真是大清的千里馬呢?你瘦多了,也黑多了,手上也磨得都是老繭,真真的難為你了。上回接見瑪戈爾尼,他又說在京建教堂,我說你還是到尼泊爾建去,福康安只要答應,我沒話。他說:”我怕福將軍‘——你是打怕了英國鬼子啊!“
他一邊說,福康安連連遜謝:“這都是皇上的洪福被於四海萬方,十五爺居中排程,福康安何德何能呢……”手試著要從顒琰那兒抽出,顒琰卻不肯放,笑道:“老夥伴嘛,何必計較那個禮?”揮手叫紀昀道:“曉嵐公,叫禮部用筵平細樂,不要大吹大擂,平和些好……”紀昀龍鍾著答應又吩咐了這才過來見禮,笑道:“臣老邁年高了,眼還中使,席上特意蒸的有,十五爺福爺小時候幾都愛吃的,請用。”福康安詫異道:“您說的什麼呀,我怎麼聽糊塗了。”紀昀道:“我是說我是老賣年糕的,席上特意蒸了年糕。”眾人頓時聽得一片笑聲。福康安覺得顒琰性情變得爽朗了許多,言語談吐也比前更親切隨和,略略才覺心境平和,因見阿桂也過來,笑道:“老桂,看你腳步平穩,練的什麼功夫?倒蠻精神,鶴髮童顏的!——怎麼不見和相和劉墉?”“皇上今兒在圓明園,劉墉在軍機處當值,和��慵菔卦白尤チ恕��卑⒐鷀檔潰�懊緗�潛哂殖齙閌攏�屑父雒縝跗鴟矗晃頤竅扔�悖�綣�綠宀渙耍�峙祿溝媚愕焦籩葑咭輝餑兀 �
“今天不說這個。”顒琰似乎談興不減,更加散漫隨和,鬆開了手放開福康安,一邊向正中廬棚走,一頭笑道,“曉嵐公雖說老賣年糕,也老賣風趣呢!上回在我那裡,老稽瑾師傅哭窮,說兒子太多,俸祿養不起,紀曉嵐說‘子好不怕多’;恰好老福嵩也在,皺著眉頭說:”我只有一個兒子,我才真擔心呢!‘曉嵐偏過頭又安慰,說’好子何須多‘?——紀老心裡清明著呢!“大家都笑起來。福康安問道:”我在外頭,聽茶館裡人說起,紀公當面稱萬歲爺是’老頭子‘可是有的?“
紀昀跟著入席,看看滿桌的珍饈佳餚,晃著腦袋用鼻子吸那香味,嗟訝著道:“呀!真香啊……可惜今兒這場面兒不能放開饕餮!——有是有的,我學生君前還是守禮——那是今年夏天,三伏天流金爍石時候兒,我在文華殿檢看《四庫書目》,大熱得著實受不得,就打了赤膊寫字兒。忽然的外頭傳旨‘萬歲爺來了’,接著就聽腳步聲近了,心裡一急,我就爬進放案卷文書的桌底下……”
這件事眾人都聽說過,傳得已經神乎其神,還是頭一次聽紀昀自家說起,幾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