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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紅光,忙回話道:“是——有的。回車巷朱紹祖,原來在京裡走鏢。當年他父親朱三畏跟著他祖父押一路古董,在山東叫竇爾敦的寨子劫了。是我爺爺出面請兩造吃了和合酒,放了鏢車。這事過去快二十年了——我那時才十幾歲,事過境遷,怕人家不認得了,又跟著高大人在馬頭尋贓,所以沒有過去拜望。”黃滾冷笑道:“你這畜生!枉在鏢道兒上走十幾年,原來只會和人打架——這種事他能忘,他敢忘?”劉統勳笑著擺手止住了他的話,“久聞你黃家家法大,一路上老黃滾直想用鞭子抽你!黃老先生,已經失了,你光生氣有什麼用?這樣吧,用驛站的官轎,這會子就送你們爺們去回車巷,去拜訪朱家的門子。”
“朱紹祖已經金盆洗手。如今開著幾個大商號,經營綢緞、茶葉。”黃天霸道:“他未必肯插手江湖上的事。”
劉統勳見磨好了墨,援筆在手,思索了一陣,卻不用全紅請帖,竟在白紙上寫:沙兄明祥:謹於五月初五日晚,聊備菲酌,敬請光臨,並請攜殷先生富貴同行刑部尚書,天下督捕劉統勳恭筆寫完遞給驛卒,道:“告訴你們驛丞,用快馬送馬頭,今夜送到!”這才轉臉對黃天霸笑道:“他家大業大更好。你家幫過他的忙,他理應也來幫忙——金盆洗手再出山的也有的是。也不是逼他出來,是請他邀集此地三教九流裡的頭面人物,出來認識認識。想撂開手,辦完這事,他還當他的富家翁。”從外面傳來一片篩鑼聲,裡保扯著嗓子在遠處吆呼,“府尊大人有令……今晚邯鄲全境戒嚴……有在別家寄宿者,要備好鋪保……”劉統勳道:“米孝祖辦事還算快。請黃先生父子這就動身吧!”
高恆還在坐著發怔,他原估計劉統勳至少還要三四天才能到邯鄲,沒想到劉統勳竟是不要命地趕道兒,來得這麼早。一來到邯鄲,就四面開花地處置起來。和自己的一套路子全然不一樣。他既敲山震虎、打草驚蛇地大鬧,又有細密微妙的安排。高恆有點像在夢裡,頭也看暈了,眼也看花了。劉統勳還以為他在冥思苦索破案方略,笑道:“高國舅,還在犯尋思吶!別想了,我料三日之內,就能捉到幾條線索的——拿人才是第一要務!你怎麼胡想,指望在馬頭把銀子‘犁’出來呢?”他舒緩地伸欠了一下喝一杯涼茶,開始鋪紙,援筆。高恆不禁問道:“你還不累,還有什麼公務?”
“唉……還有個不累的?”劉統勳用手按按酸困得發木的腰,“請坐這邊來,這把椅子能靠一靠,我和你要聯合寫一道摺子給皇上,將處置情形報上去。”
“等著有訊息再上報,不是更好些?”
“皇上著急。”劉統勳道,“我們要先打個保票,請皇上解解心焦。”
高恆舔舔嘴唇,沒有言聲。
易瑛和唐荷、韓梅、雷劍、嚴菊五個人已經遠走高飛。她走前和燕入雲、皇甫水強、胡印中計議了一番——幾十號人都守在邯鄲,太招眼了。若都走,又擔心幾十萬兩銀子無人照管。因此在劫銀的第三天,易瑛便命將兩千多兩黃金分給八十餘名兄弟,各人又盡力帶了些銀子分散由黃河故道、彰德府南下,商定在濟源會齊,重造桐柏營盤。留下三個男子,精精幹幹在邯鄲黃粱夢看守銀子,等著朝廷緝捕鬆了,風聲過去再來搬運。他們扮作還願香客,在黃粱夢鎮上租用了一整套院子,每天輪流派一個人到邯鄲探聽訊息,兩個人到呂祖廟裡早午晚各上一爐香,給廟裡道士佈施二十兩銀子,回來就看守埋在院北柏樹林子裡銀子。房主是燕入雲昔日獨自拉竿兒時的金蘭弟兄叫劉得洋,人十分精明幹練,那柏林也是他家的產業,新墳和祖塋混成一片——在“新墳”上用草皮苔蘚糊上,再澆上水,也真和百年老墳一模似樣。那鎮上鎮長、鎮吏、巡捕、裡甲長上上下下都使了銀子使得恰到好處,誰來管他們的閒帳!因此,安安逸逸住了半個多月,連一點破相也沒帶出來。
五月初四,輪到皇甫水強進城探風。直到起更,他才騎騾子趕回來,一進院門,見傭的兩個婆子正在廚下淘糯米、洗粽葉、染雞蛋,滿院飄的雄黃酒氣味。他忙將騾子拴在飲馬槽邊,匆匆進了上房,卻不見燕入雲的影子,又趕過西廂南房,卻見胡印中脫得赤條條的,只穿一條短褲在炕上呼呼大睡。皇甫水強拍了拍他叫道:“老胡,醒醒——這屋裡酒、屁味混在一處燻死人,虧你睡得著!”
“唔?唔!”
“劉統勳那個老雜毛來了!”
“劉……統勳?”
“和你說不明白,燕大哥——燕入雲呢?”
胡印中這才醒過來,用略帶迷惘和疑惑的目光看看皇甫水強,半晌,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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