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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只是不曉得他是衝乾隆來的,還是衝這店來的,頓時一陣心慌,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來。
店老闆臉色煞白,只是苦口央告:“大師……實在是拿不出這許多。好歹大師高抬貴手,我們就過去了。”“善財難捨,捨不得也成。”和尚嘿然說道,“老僧知道你的家底,你不肯舍,就是不肯超度自己。我也不動手,只把這鐵魚敲爛在這裡!”外頭這時人聲哄哄,就有人喊:“揍死這黑禿驢!”那和尚也不理睬。老闆身邊兩個夥計氣急了,上前搬櫃檯上鐵魚,下死勁拽著,那鐵魚才動了動,生鐵佛用手一按,那鐵魚肚子底下的鐵牙已嵌進木頭裡。
“姚掌櫃,不要跟他說好話了!”站在劉統勳旁邊那夥計怒氣勃發,上前一把推過掌櫃的,說道:“他不是衝你,是尋我的事的——生鐵佛,晚輩小魚兒今兒得罪了!”遂拿起櫃上的雞毛撣子,輕輕一揮,那碩大無朋的鐵魚竟象塵埃般拂落在地下,“砰砰”一聲幾塊磚都砸裂了!
十 吳瞎子護駕走江湖 乾隆帝染痾宿鎮河
“小魚兒”突然露出這一手功夫,店裡店外的上百人先都驚得一怔,隨即爆發出一陣喝彩聲。乾隆見這後生就是昨晚和自己說話的挑水夥計,心裡不禁一震:這麼一個小城,如此一家小店竟藏龍臥虎,有這樣的異能之士,而且這麼年輕!那和尚怪聲怪氣一笑,說道:“到底把你的真相給逼出來了!後生,你不是佛爺對手。你師傅是潘世傑吧?帶我去會會!”
“師傅浪跡天下,小魚兒也不知他在哪裡。”小魚兒嘻地笑道:“你和我師傅有什麼糾葛,衝我講,父債子還。”生鐵佛深陷的雙眼盯著小魚兒,說道:“只怕你承受不起。姓潘的沒有走遠,就在附近養傷對麼?”說著舉掌就要拍下。乾隆正要命侍衛們上去擒拿,卻被李衛在旁拽拽袖子,耳語道:“主子,這是黑道上的恩恩怨怨。我們袖手旁觀就是。”話未說完,店角落一直坐著悶聲喝茶的一位老人,不知使了什麼身法,飄忽幾步過來,“啪”地接住了生鐵佛一掌,順勢一拂,生鐵佛連退幾步才站住了腳,又驚又怒地打量著來人,問道:“閣下什麼人?”
“吳瞎子。”吳瞎子說著,一把扯去粘在頦下的白鬍子,格格笑道:“你安安生生回兩廣稱王稱霸去吧!這是江北。我已叫羅師兄傳下號令,三個月內不得在這四省作案。青幫規矩,你懂不懂?”生鐵佛,聲如鴟鴉般放聲大笑,搖頭道:“青幫是什麼東西?羅祖又是誰?吳瞎子?嗯,沒聽說過。”吳瞎子冷森森一笑,說道:“那今兒就叫你見識見識。小魚兒,沒你的事了,你去吧!”
小魚兒張大眼睛,驚異地望著吳瞎子,說道:“您是師祖叔?南京慶雲樓拿住甘鳳池的吳——老前輩?”吳瞎子點點頭,一眼瞥見生鐵佛正要伸手取地下的鐵魚,先趨一步用腳踏定了,旋身一擰,寸許厚的鐵魚已被踏癟了。鐵魚裡六隻彈簧扣著的透骨鋼釘一下子全彈了出來,顫巍巍地釘在磚牆上,嚶嚶作響!
“這不是比畫的地方兒。”吳瞎子看了一眼李衛,獰笑著對生鐵佛道:“你說到哪裡去,我隨你去!”說罷順腿一腳,那三百多斤的破鐵魚飛起一人來高,“咣”地一聲落在店外石階下。看熱鬧的人們發一聲喊,立時四處散開,眼睜睜地瞧著吳瞎子、生鐵佛和小魚兒揚長而去。
李衛到此才鬆了一口氣,忙命人結算了房錢,牽馬請乾隆騎了,帶著貨物出了城北,在遊仙渡口過黃河。傅恆見乾隆在馬上只是出神,便問道:“主子,您象是有心事?”
“不知道他們打得怎麼樣。”乾隆說道:“朕——真想親眼看看。”劉統勳嘆道:“今兒真開眼界,這幾個人,大內侍衛中有幾個及得上的?”李衛笑道:“主子要見他們,回北京由我安排。告訴主子,籠絡這些人只要兩條,一是名,二是義。您給他名聲,許他義氣,他就能為你赴湯蹈火,”乾隆大笑道:“李衛治盜真有辦法!”
一行十餘人從遊仙渡口過了黃河。北岸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黃沙灘,沙陷馬蹄,走得十分艱難。此時,正是炎夏初至,熱氣蒸人,沙灘上既沒有水,連個歇涼的大樹也沒有。登上北岸河堤,唿地一陣涼風吹來,乾隆剛說了句“好涼快!”便聽西邊遠遠傳來一聲雷響。
“雨要來了!”李衛在馬上手搭涼棚向西瞭望,說道:“咱們得快走,今晚住西陵寺,還有六十里地呢!”說話間,又炸起一聲響雷,大風捲起一股黃沙,悶熱得渾身大汗淋漓的侍衛們齊聲叫好。乾隆向西看時,黑沉沉的烏雲已由西向東推擁過來,不一會便遮了半個天,乾隆笑道:“李衛何必慌張?煙蓑雨笠卷單行,此中意趣君可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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