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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皇上準駁了。”錢度說道,“皇上這次大發龍威,就為有人揹他說皇上與先帝不行一道,他要借這案子堵那些人的嘴。前頭旨意明白說‘至公至明’,就這個意思,不叫百姓看,怎麼顯出這一條?依我的主意,不在菜市口殺。尋個風水地,地勢低些:一則可以安葬賀道臺,二則可在墳前施刑,就地祭奠。人擁擠是因為看不見,周圍地勢高,都能看得見,順天府護場也容易,不會出事的。”
史貽直想想覺得十分有理。“剜心致祭”自然要在墳前,也不好把賀露瀅靈柩拉到菜市口受祭,遂笑道:“就照這麼辦。順天府府尹楊曾是斬立決,也一併辦理。就由統勳監刑。不過一時還尋不出出紅差的劊子手。”劉統勳笑道:“審案一結束,我已沒了欽差身份。監斬官還是您來。出紅差的事好辦,尋一個辦過凌遲刑的,準不會手軟!”史貽直文弱書生出身,掌管刑部不久,從來沒有監過刑,也實在有點怕見這樣的酷刑,聽劉統勳說得輕鬆,竟不自禁打了個寒顫,說道:“還是你來監斬。上頭並沒有旨意撤你的差嘛!”
“我進去見皇上,問聖上要不要親臨刑場看看,主子說‘君子不近庖廚’。”劉統勳笑道:“看來你也是個‘君子’,怕聞牛羊哀號之聲。象劉康這樣滅絕天理的,我宰他一百個也心安理得!”錢度在旁說道:“人都說先帝天性嚴苛,其實是很仁厚的。張廷璐當日腰斬,一刀鍘下去,上半身仍在蠕動,先帝用手連寫了七個‘慘’字,至此以後永遠廢除了腰斬。在雍正一朝,只見抄家,殺的人並不多。監斬官都怕見剮刑。其實在前明,凌遲、碎剮是家常便飯。剮魏忠賢時,欽定一萬七千三百三十三刀。第一天只割了三千刀,魚鱗碎割到小腿,晚間牽到牢房繼續剮。這種事做刑名的要多看看。看得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錢度說得津津有味,唾沫四濺。史貽直聽得臉色蒼白,手心裡全是冷汗。
屋裡一時沉靜下來,三個人都在默默地比較雍正和乾隆施政的特點。
“那就這樣吧。”不知過了多久,劉統勳才從愣怔中醒悟過來,“都定下來了,我就安排。”說著便起身,錢度已訕訕地起身告辭,隨劉統勳出來。
錢度沒有去看處決劉康的場面。劉康一案按例他是撤差待勘的人,如今案子清了,就得趕緊謀復。他在京沒有很深的人事關係,去了幾次傅恆府,傅恆因要赴山西出差,家裡往來賓客不斷,自己根本貼不上邊兒。李衛受了處分,病反倒好了點,幾次前去拜會,也只是安慰他幾句。李衛已不管事,說些不痛不癢的話。錢度在百無聊賴中過了二十多天,既要等吏部票擬,不敢胡走亂撞;又急著想知道訊息,憋得他六神不寧,五味不辨。待到三月初一,吏部起復的票擬終於來了,仍回刑部,到秋審司任主事。錢度這才一口氣鬆下來,忙著到部報到,謁見史貽直、劉統勳,又到司裡混一遭,請同事吃酒、安排公事,這才心靜下來。算計著勒敏要去江南,快到動身的日子了,這是須要打點的人,便預備了二十兩散碎銀子,乘了竹絲涼轎徑往宣武門西的張家肉鋪。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風和日暖,沿道兩側菜畦青翠,楊柳垂地,一灣溪水婉蜒向南,岸邊芳草吐綠。回想自己一個多月遭際,撤差、鎖禁、過堂聽勘、火籤擲地聲、板子敲肉聲、犯人嘶號聲、堂木恫嚇聲,仍然聲聲在耳,錢度渾如噩夢初醒。如今置身在這光明世界裡春風撲面,好不愜意。遠遠看見張家肉鋪的黑布幌子隱在柳蔭裡,往來踏青的綠男紅女絡驛不絕,正是做生意的時候,門前卻不見湯鍋肉案,店鋪板門也沒有大開,只閃著兩扇門洞,以乎家裡有人。錢度待轎停住,呵身下來,往前走著,隱隱聽得裡頭似乎有女子嚶嚶哭泣聲,似乎還有個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勸說聲,他加重了腳步,大聲在外問道:“勒爺在麼?”
“誰呀?”張銘魁圓胖的臉在門口閃了一下,立刻堆上笑容,迎出來笑道:“原來是錢老爺,恭禧你官復原職了!勒爺今兒一大早就出去,到歪脖樹曹爺家去了——您請進——正該給您請安道喜呢。”錢度半推半就地受T張銘魁一拜,跟著進了屋裡,果見玉兒坐在平日剁肉的案前,低著頭不言語。錢度在家中因妻子管束很嚴,在外逢女人只遠遠看一眼。此刻玉兒近在眼前才驚異的發現玉兒的美容:眉頭似蹙非蹙,小巧的鼻子下一雙不大的嘴唇緊抿著,頰上兩個酒窩顯得十分嫵媚,只兩眼哭得紅紅的,兩手翻來覆去揉搓著衣角。錢度不禁心裡一動,笑道:“玉妹子出落得越發標緻了!為什麼哭呀?是為勒兄要出遠門吧?”
“非要一家子都跟了去不可,這犟丫頭!”老太婆又氣又嘆,說道:“去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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