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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叫恃才沽禍。就我所見的人物,你的才並不怎麼出色。”
“也許吧。但您的兒孫可以見到天理教勃興。”
“我的兒孫會殺掉你。”
“那不一定。但他們能見到。”
“他們一定殺掉你,不然我不見他們!”
“還是那句話,他們沒有你的志氣,破不了心中賊。野火春風嘛。”
墨君子說完,抱手一揖,說道:“我該去了。欽差大人。”孫嘉淦苦笑著也抱拳一揖,說道:“那一點菲薄之銀,你不要用在你教務上。”“那是當然!”墨君子身形一晃,象來時一樣快,倏然消失在門外。
“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志……”孫嘉淦夢魔一樣獨自在孤燈下徘徊,喃喃而語。耳聽遠處雞鳴三聲,仍是毫無睡意。親自撥燈添油伏案而作,將上次見乾隆說的話,寫成了《諫三習一弊折》思量來去,還是轉到了“進君子退小人”這一條,沒有這一條,斷難長治久安。在結尾寫道:……由此觀之,治亂之機,轉於君子小人之進退;進退之機,握於人主之一心;能知非則心不期敬而自敬,不見過則心不期肆而自肆。敬者君子之招治之本也,肆者小人之媒亂之階也……惟望我皇上常守此不敢自是之心,而天德王道不外乎此矣!
寫完,又將今夜遇到巨賊墨君子的事另備一札,細細寫了密封。院外已是麻亮,廚中炊起,後院馬嘶騾鳴,挑水夫甩著扁擔支悠支悠在院中輕步往來。孫嘉淦索性洗了臉,吹了燈端坐在椅上閉目養神。
四十四 尹繼善泛舟歌侑酒 劉嘯林閒賦譏時文
孫嘉淦在店中匆匆用了早點,命幾個師爺進城中驛站安頓,自帶了兩個小僮徑往巡撫衙門拜會尹繼善。巡撫衙門的門官看了他的名刺,頓時一怔,說道:“我們老爺昨兒還說,孫都老爺三五日就到。大人竟來得這麼快!不過太不巧了,中丞幕裡有幾位清客要應考,今兒去莫愁湖為他們送行。這麼著,大人您在簽押房先坐著吃茶,小人這就去請,一個時辰用不了,準請回來。”孫嘉淦笑道:“小尹如此雅興,不可掃了他的興。你不要去,我自己去尋吧。”說罷徑自上馬,由老城隍廟向南,但見碧水盪漾,岸邊秋風拂柳,曲廊婉蜒,湖中荷葉搖曳,幾隻畫舫遊蕩其間——這就是名馳天下的莫愁湖了。
孫嘉淦沿遊廊一步步行來,穿過落紅橋,繞過勝棋樓,在莫愁亭旁伊山石上仁望良久,但見湖中畫舫如織,沿岸遊人似蟻,往往來來,哪裡見尹繼善的影子?正俯仰間,湖南邊傳來一陣鼓樂聲,見一條畫舫從蓮叢邊劃過,有一個女子伴著樂聲在吟唱,隔水傳來,聽去格外清新。
春日理紅妝,春風開素裳。春月渾無賴,來照床上郎。攜手大堤上,大堤女如玉。與郎說分明,不得通眉目。何用踏青去,往來車馬中。與郎臥繡帳,何處無春風……妾有合歡床,歡行無十步。卻笑天上郎,辛苦河邊渡。妾在機中織,歡在帳中憶。道郎且安臥,纏綿自成匹。逢歡在何許?藕塘東復東。要郎知曲意,彈指向梧桐……
孫嘉淦在岸上循著歌聲望去,卻見尹繼善和幾個人在船上吃酒,幾個歌伎依欄奏樂,還有兩三個女孩子站在舫邊,邊採蓮蓬、菱角,邊唱著歌,眼見那畫舫要調頭西去,孫嘉淦忙喊一聲:“元長弟,你好安樂!”
“是哪個?”尹繼善聽岸上有人呼喚自己,忙命止樂,踱出艙來見是孫嘉淦,意外地怔了一下,忙命移舫就岸,拱手笑呵呵說道:“哎呀是錫公大人到了!真真的意外,我算著你至少要五天才到得金陵呢。”……說著畫舫已經靠岸,尹繼善等船伕搭好跳板,方款步上岸。兩個人相對一揖,禮畢,尹繼善一把拉了孫嘉淦的手相攜上船,口中道:“且不說公事。公事早著呢!來來,上船,我給你介紹幾位文場中朋友!”
孫嘉淦命兩個小奚奴在岸上看管馬匹,自上船來,果見五六個文士在桌前,都已站起身相迎。尹繼善見他臉上帶著戒備之色,笑道:“錫公忒煞地小瞧了天下人!這裡頭只有勒敏是捐了貢的,要進京會試。今兒就是送他的——”說著指了指靠西站的勒敏,勒敏也只向孫嘉淦一躬致意——“其餘的沒一個應試的——這位是曹霑,雪芹先生;這位是何是之先生;這位是劉嘯林先生……”一一介紹著,拖孫嘉淦挨身邊坐了,笑道:“你該放心了吧?——哦,你們還不認識,這就是當年在先帝爺跟前諫三事的孫錫公都御史,下江南主考南闈來了,也是個風流雅俊之士!”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孫嘉塗也笑道:“現在一說‘直臣’,好似都是不吃人間煙火食的神仙。忠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