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目光長遠(第1/2 頁)
似乎並不意外汪修齊的問題,汪直呷了口茶,半晌,才溫和開口: “經商也好,為官也罷,要想有所成,就不能以當下的情況作為判斷的依據。” “請父親賜教。”汪修齊目光清澈,態度誠懇。 看汪修齊一副謙虛好學地模樣,汪直含笑說道: “做事要腳踏實地不忘初心,而看事要以終為始目光長遠。” 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和後世那些裝逼的大佬說話很像啊……汪修齊做思考狀,想了會兒,問道: “前半句兒子領會,可這後半句……” 此時,汪直清瘦的臉龐上笑容更甚,他宛若一個溫和開朗的教書先生,耐心解釋道: “為父與朝廷和談,考慮的不是現在,而是五年以後,甚至十年以後的事情。 從當前來看,宋國船堅炮利,兵強馬壯,可從長遠來看,我們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汪修齊略一思索,似乎明白了汪直的意思,“父親,你是怕海禁越來越嚴,斷了貨源?” “不是斷了貨源,而是隻斷了我們的貨源。”對兒子的思考,汪直甚為滿意,他邊糾正邊拆解: “現在,朝廷把為父當做東南禍本,針對之勢愈演愈烈,而佔據濠鏡的佛郎機人卻站穩了腳跟,用不了多久,這些蠻夷將會成為我們最大的貿易對手。” 這樣一說,汪修齊徹底明白了,他面帶怒色,“這是胳膊肘往外拐,見不得自家人好啊。” 對這個心直口快的兒子,汪直倒是頗為欣賞,他和顏悅色地說道: “太祖皇帝制定的不許寸板下海的策略,限制的只是國人,而非蠻夷。 如今國庫空虛,急需銀兩,朝廷的腐儒又不敢違反祖制,那麼和濠鏡的佛郎機人貿易就成了必然。” 汪修齊這才想起來,歷史上的葡萄牙人遠渡重洋,萬里迢迢地跑到明朝來搶劫,結果發現打不過,於是就藉著上岸曬貨為由,賴在了澳門不走。 一開始他們遵守明朝的管理,每年還上繳兩萬兩白銀作為租金,於是大明就沒管他們。 漸漸地,葡萄牙透過傳播天主教發展了大量的信徒,人脈網路遍佈朝野,甚至不少王公貴族都加入了天主教。 有了人脈事情就好做了,葡萄牙人以澳門為據點,不斷地把大明的貨物倒賣去日本和歐美,賺了不知道多少真金白銀。 這一‘租借’就是四百多年,直到1999年,才迫於壓力,歸還了澳門。 汪修齊感嘆,他不得不佩服汪直敏銳的直覺和精準的判斷力。 “如今,透過多年積累的渠道,為父還能從內地運出不少貨來。 可商家是逐利的,一旦佛郎機開啟了倭國的市場,可以給更高的進貨價,與我等貿易的商賈必然會改換陣營。”汪直語氣平淡,卻訴說著一個嚴重的事實。 “另外,如果我們不再是倭國最大的貿易輸入物件,那麼宋國在九州島也就很難立足了。”汪直輕嘆了一口氣,說出了最終的顧慮。 汪修齊表情凝重,他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何明朝虐汪直千百遍,汪直卻是待之如初戀。 見兒子眉頭緊鎖,一張俊俏而稚嫩的臉上佈滿愁雲,汪直溫和一笑,“呵呵,不必擔心,這是為父該操心的事情,與你說,不過是讓你理解為父。” 汪修齊念頭閃爍,父親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該如何勸他不去和談呢? 想了半天,發現自己很無力。 如果不是有後世的歷史知識,站在汪直的立場,和談似乎是宋國勢在必行的事情。 想了半天,他還是咬了咬牙,開口說道: “兒子理解父親的苦心,可和談是雙方的事情,父親為朝廷屢建功勞,可當朝說翻臉就翻臉。 這次父親前來和談,他們先是拔刀相向,接著又拘禁了母親與我,還對兒子用刑,逼迫寫勸和談信。 這林林總總,父親真的相信朝廷有誠心嗎?” 汪修齊的話似乎是觸動了汪直,他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 “做大事者,需要胸懷。為父不相信誠心,但為父相信利益。 天朝災害不斷,處處賑災;九邊之外韃靼襲擾不斷,軍費居高不下,加上皇帝大興土木,修宮建廟,朝廷太缺銀子了。 為父以銀鋪路,不信打不通禁海這條祖制。” “萬一,”汪修齊不願放棄,丟擲了風險,“我是說萬一,朝廷囚禁父親號令諸雄,又或者殺了父親震懾群雄,又當如何?” 可能沒想到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汪直愣了一下,半晌,才自信說道: “先不論朝廷是否會如此做,就算這麼做了,為父也是有傲骨的人,豈有那麼容易操控。 至於殺為父,只要朝廷不是昏聵至極,斷然不會出此下策。” 汪直捏著茶杯,盯著上面的青花,語氣平淡卻霸氣十足地補充道: “死為父一人,兩浙海疆必定禍亂百年,朝廷的袞袞諸公就不怕被百姓戳脊梁骨嗎?” 汪修齊無語,史書都是朝廷寫得,那些目不識丁的百姓哪裡知道內情。 通常情況下,能力越大,脾氣越臭。 他知道無法說服這個傲嬌的老帥哥了,思索再三,起身,走到汪直面前,鄭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