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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容顏,凌流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那日新婚之夜,她和他作了交易,簽下了契約,顯得再精明不過,原以為她是城府極深的女子,以後幾天加倍留心注意了她,卻見她安分守己,每日不過去向孃親請安。
今日中午她突然送飯過來,自己幾乎是立刻的便猜出她的來意,她卻真的彷彿只是來送飯的,沒有任何有預謀的神色,當時他想,蒼瀾的提醒是對的,這個女子不簡單。卻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向他坦誠,眼神那樣的清澈,沒有一絲齷齪的意味。細細分析了他的計劃,她的處境。甚至說可以幫他。她說:這天下到誰手裡都是一樣,賢者強者當之無愧,何須在意所謂謀逆篡位的說法。那時的她仰著頭,朗聲說著自己的信念,透著自信的氣勢。她說:人這一生,生下來便是受苦的,不過都是求著微末的生的同時,摒棄更微末的生。這時的她,那神色中卻又帶著悲苦。
她都明白的,知道他對她的防備,他對她的利用。卻仍是像只蚌,張開殼,毫無防備的向他坦露出最柔軟的部位,同時預期著即將而來的痛苦。正是這赴義般的明白,她的酸楚就一點點的慢慢的浸潤了他的心。
宣墨看著流蘇熟睡中天真而不設防的容顏,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一點點,又一點點的靠近,終是碰觸到了流蘇嬌嫩的肌膚,立刻又如被火星灼到,閃電般的縮回,心裡的震撼排山倒海而來,不可思議的盯著自己的手,苦笑了笑,掀了棉被下床,披了外衣輕輕開門,走了出去。
荷包在外伺候著,也不敢深睡,只是淺淺的打個盹,預備著流蘇起夜時伺候。這時聽見輕輕的一聲閡門聲,立刻驚醒,睜開一瞧,竟是少爺。迎了上去聽候使喚,卻見宣墨擺了擺手:“不用你,睡去吧。宣安跟我來。”
留下疑惑叢生的荷包,讓宣安提了盞風燈,在夜色裡往那種滿楓樹的小道方向走去。隱隱的看見纓絡園烏黑一片,宣安上前敲了門,深夜裡聲音特別響亮:“開門,少爺來了。”
唐絡已經索然無味的睡下,睜著眼睛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宣墨這麼多日沒進過纓絡園,只是派人安慰了幾句,不過是近日太忙,得空必來相看的推托之詞。這時聽到小蠻興沖沖的推開房門,大聲嚷著:“小姐小姐,少爺……少爺來了!”
唐絡一個翻身便下了床,滿面的笑容就急急地迎了出去,半途又匆匆折回來,手忙腳亂的在梳妝檯上抓了梳子胡亂的梳了幾把頭髮,隨便挽了個髻,拿起一根簪子簪上,又在衣服堆裡撩起了一件衣服匆忙繫好,攏了攏頭髮,才小跑著去園門口迎接宣墨。
宣墨見暗色裡一個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他跑來,小蠻提著風燈在後焦急的叫嚷:“哎呀我的小姐,慢些跑!”那身影到了他眼前,突地一個趔趄就要向地上摔去,伴著一聲驚呼,宣墨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這時才看清唐絡頭上挽了個鬆鬆散散的髮髻,插了支富麗的碧玉瑪瑙瓚鳳釵,此刻也是搖搖欲墜,幾縷髮絲隨風飄散。身上是鬆垮的一條衣裙,領子也無翻好,腳下汲著繡鞋,也是匆忙中沒有穿好,一雙瑩白如玉的腳瑟縮不安的互踩著。
宣墨心裡就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想起幾日前,他忙完公事回晚薔園,也是很晚了。那園裡竟亮著一盞燈,像是專為著怕他晚歸看不清路似的。雖然他放輕了動作,難免驚動了裡面熟睡的人兒,看見流蘇從臥室走出,神態安然的替他斟了茶,那時的她披著一頭直順烏髮,褻衣外披了薄紗,絲毫沒有猝不及防的慌亂神色,安靜沉穩的替他斟茶脫衣,服侍完畢,打了個呵欠,便又嫋嫋娜娜的走回臥室睡下了。
本是忍不住想說唐絡幾句,讓她以後沉穩點,眼睛卻看見唐絡臉上欣喜的笑容,以及眼神裡滿帶著的依賴和期待,宣墨愧疚之情就油然而生,把責備的話吞了回去,牽起她被夜風吹涼的手,細心替她暖著,兩人相擁著進了房。
柒
流蘇偏頭看了看窗外綻放的愈發明麗的各色花枝,用豬苓洗了手,將殘水潑了,邊擦乾手,邊隨口問身邊的荷包:“少爺呢?上朝去了?”
荷包一早的臉色便不是很好看,幾次看著流蘇欲言又止,聽流蘇這麼一說,臉色更是鐵青了,吞吞吐吐的答道:“少爺今日沒上朝……”
“哦?”流蘇心裡已大約明白了,口中仍佯裝不知:“那少爺去哪了?”
荷包一臉義憤填膺,待流蘇這麼一問,倒豆子般的清脆:“少爺昨夜待夫人睡了後,就上纓絡園了!”
果然如此,流蘇心內暗忖。面色不改,在鏡子前坐下,邊施施然梳著發,邊問:“你怎麼知道的?滿園子都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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