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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同事不喜歡他,可成才知道,他對於炮灰團有真正的憐惜,他和死啦死啦一樣,想讓炮灰們能活著下南天門。可是老麥死了,是為了他們。老麥死的時候,他們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小鬼子一刀一刀地刺在他的身上,為了讓他們投降。老麥聲嘶力竭,讓死啦死啦向他開炮,他說和炮灰們一起並肩作戰,是他這輩子最值得紀念的事。最後的時候……對了,最後的時候是成才和死啦死啦一起點燃了火炮的引線。
轟!綁著老麥的土坡上炸起了好大的土屑,老麥閉上眼睛虔誠地去了天堂給他們守望。
正堂後面是一座高高的丘陵,那裡就是弟兄們的長眠之地。“青山埋忠骨”,他的弟兄們到最後都沒有回到心心念唸的故鄉,其實比起頂上那座刻著“民族英雄”字樣的紀念碑,他們更願意歸去,歸去那來時之地。
成才隨著心走到了豎著一排排墓碑的地方,石碑上痕跡斑駁,飽經滄桑。
成才瞳孔緊縮,就這麼直挺挺跪了下去,向前緩緩膝行,直到伸出手顫巍巍地觸到了那最前面的一塊墓碑。
“少校 龍文章”。
眼淚無知無覺地流了下來,怎麼會這樣,他死的時候,死啦死啦明明還活得好好的,那他的名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成才把頭靠在死啦死啦的墓碑上,眼淚砸進土裡,地面上的小石子兒磕得他的膝蓋生疼,可他好似全無感覺,只是像受傷的小獸般低低嗚咽,“團長……”
“你是……成才?”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成才身後響起,話語中滿滿的不可置信。
成才聞言轉頭,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出聲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年紀已經很大了,可腰板還是很挺直。成才從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依稀看出了熟悉的影子。
“……煩啦?”遲疑,興奮。
老人拄著柺杖用他最快的速度急急向成才走來,由於腿腳不便,絆了一下,成才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對、對,我是孟煩了……成才,真的是你?”有眼淚從老人渾濁的眼中流出。
成才的眼眶也溼了,拼命點頭。
*
七十年過去,在那場戰爭中燒成焦土的南天門已經長出了新綠。那座埋葬了他們許多弟兄的樹堡早已被炸開,只有依舊在山腳下嘶吼奔騰的怒江訴說著幾十年的輪迴。
成才扶著孟煩了走上了南天門,坐在上面遙遙望著對岸的國殤陵園。
“煩啦,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成才猶豫著問。
孟煩了笑著看他,搖搖頭,長嘆一聲,“我已經九十多了,離耄耄之年都過去了很久,沒有力氣好奇了。再說了,早在幾年前見到過和死啦死啦長得一樣的年輕人後,我就有種感覺,總有一天,我會再遇到自己的弟兄……還有,兩年前我還遇到了一個跟我年輕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呢……不好奇了……”
成才緊了緊放在膝蓋上的手,有些艱難地開口,“團長,他,為什麼……”
孟煩了拉過成才的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眼神悠遠。
“南天門一戰後,死啦死啦他就帶著你不知道去了哪裡。後來啊,戰爭很快就結束了,上峰在禪達修了個紀念犧牲的抗戰將士的陵園,我就向他們請求,讓我去給弟兄們立墓碑,上峰同意了……之後那麼多年我就一直呆在禪達守著南天門,守著弟兄們……那上面本是沒有死啦死啦的,後來有一天,在你的石碑旁突然多了死啦死啦的墓碑,還有迷龍的、不辣的……”
成才靜靜地聽著,默默地流淚,為死去的弟兄們,更為孟煩了。他一個人守在南天門幾十年,獨自品著這蝕骨的痛。
孟煩了把成才帶到了自己的家裡請他吃午飯,豬肉白菜燉粉條,成才曾經的家鄉菜,所有炮灰們最美好的回憶。
吃了飯,成才和孟煩了依舊去了南天門,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坐著。
天色漸漸晚了下去,晚霞把天空染得通紅。
成才扶著孟煩了剛要站起來,頭頂上就傳來了直升機隆隆的聲響。袁朗從裡面探出身,對著孟煩了行了個軍禮,然後把手伸向成才。
“花兒,有任務。”
成才抓著孟煩了的手臂緊了緊,轉頭不捨地看他。孟煩了見狀,拍拍他的手背,輕輕推他,笑著對他點點頭,“我就在這兒,哪也不去,你以後還可以來看我。”
成才伸手抱住了孟煩了瘦小的身體,在他耳邊堅定地保證:“我一定會再來的。”然後頭也不回地拉住袁朗的手上了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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