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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有點悶。”穆昱宇解開一顆襯衫紐扣,吩咐說,“開窗吧,開慢點。”
”
林助理將車窗按開,一股涼風登時灌入車內,此時他們一行兩輛車開入夜市,臨街林立的大排檔嗆人的油煙味和炒菜的香味登時飄了進來。
這裡的夜晚很熱鬧,穆昱宇看了看錶,時間已近午夜,但絲毫不影響這裡的熱鬧喧囂。彷彿經過一整個白天的蟄伏,這裡的人們就如地底生物一般開始冒出來活動筋骨。一股熱切而不加掩飾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人聲鼎沸,熱火朝天之中帶著肆無忌憚的意味。也許有規則,也許有講究,但那些規則和講究都不是掛在明面上,不是如穆昱宇身上的西服那麼一目瞭然,而是潛藏入內,在吃得油汪汪的嘴邊,在人們隨意丟棄在地上的衛生紙間,不露聲色,卻又使得參與者心知肚明。
這樣的場景令穆昱宇熟悉又恍惚,在很久以前,他還不是這個穆昱宇,甚至還沒有穆昱宇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曾經是個少年,吸著人字拖,穿著不合身的白背心和大褲衩,他記得他也曾啪嗒啪嗒走過這樣的路。
回憶栩栩如生地追了上來,一旦開始就無法輕易停下,穆昱宇清楚地想起少年時代的自己,有段時間每天都要到夜市上擺小攤賣亮晶晶的廉價少女飾物,他長時間地餓著肚子,陪著笑臉使盡渾身解數向路過的各種女人推銷自己手裡的東西。那時候為了賣出去一個五塊錢的蝴蝶結,他什麼恭維話都能說得出,甚至把中年發福的大媽誇成天上有地下無的絕代佳人也無所謂。那時候,在長身體的年紀,好像無論填多少食物進去,肚子還是會餓,飢餓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法忍受的事,它會化成一種強烈而無可抵擋的慾望,伸出手,抓著你拽著你為一碗冒著熱氣的吃食尊嚴盡喪,卑躬屈膝。
也使勁摁下你的頭,讓你除了那碗飯,什麼也看不著。
穆昱宇猛地睜大眼睛,暗道今晚自己是怎麼了?多少年前的事了怎麼又給翻出來?他眼神冷漠地掃過眼前這些人這些事,這就是社會的底層,未必是最底層,但仍然屬於金字塔基座那部分的大多數。他們每個人身上臉上都帶著被生活壓迫過的痕跡,得過且過,因循苟且,不借助外力根本沒辦法擺脫自身的命運。那個命運就如枷鎖,就如詛咒一樣如影隨形,今天睡下去,根本不敢預測明天的事,因為能影響他們生活的因素太多了,只除了他們自己。
所以,曾經的穆昱宇才會拼了命地往上爬,不顧一切,因為不這麼做,你連決定自己明天做什麼都不行。
爬到這個位置了,少年許下的雄心壯志好像都實現,甚至成就比當年夢想的還要好,可是,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沒來由地覺得沒勁?
穆昱宇認為自己今晚有些莫名其妙的反常,他搖搖頭,正要吩咐司機開快點,趕緊離開這。忽然,他聽見路邊傳來一聲哐當巨響。
穆昱宇轉過頭,正好看見幾個流氓打扮的男人掀翻一家大排檔的桌椅板凳,伴隨著周圍人的驚呼和尖叫聲,一個為首的流氓罵罵咧咧喊:“倪春燕,老子就砸你店了,怎麼地?有本事讓你那個白痴弟弟來跟我打呀,來啊!”
倪春燕這個名字讓穆昱宇沒來由地心裡一動,這時,他瞥見那個流氓又吹口哨又鬨笑,驟然間,從店裡衝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女人,拎著一小瓶煤氣罐尖聲嚷起來,聲音猶如利刃劃破這一片喧囂:“軲轆胡,欺負女人小孩很帶種是不是?行啊,把我們逼得沒活路,大家都別活了,你媽的一塊見閻王算球!你有種別走,別走啊,老孃跟你一塊點煤氣罐,誰先跑誰沒種!你敢不敢?啊?□媽的你敢不敢!”
穆昱宇驟然間覺得喉嚨發乾,他眼睛微縮,盯著那個頭髮紛亂抱著煤氣罐視死如歸的女人,然後,低聲吩咐了林助理一聲:“停車。”
林助理有些愕然,重複問:“什麼?”
“我說停車。”穆昱宇加重語氣,他發現自己的語氣中帶了莫名其妙的急切,這個時候他不知道這種急切從何而來,他只是不由自主地盯著那個年輕女人。是她,沒錯,他想,還真的是那個人。多年沒見,她看起來比以前成熟了,少女的青澀早已褪盡,眉眼沒那麼精緻了,以往藏著掖著的潑辣勁現在一股腦全傾倒出來。他看著那張臉,腦子裡自動回放一般響起很久以前,他曾經這樣評論過她的長相,倪春燕,他說,你閉嘴的時候有幾分像江南女子,可惜你一張嘴,就是大街上練攤撿破爛的大媽,還是能脫褲子撒潑那種。
倪春燕,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像什麼?你就像一塊過期蛋糕,遠遠看著也撒了糖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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