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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倪春燕皺眉,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那你老婆呢?怎麼也不管管孃家兄弟?”
“她恐怕更巴不得我出點事。”穆昱宇淡淡地說,“我們正在辦離婚,她當初就不願嫁我,結了婚也根本不是想過日子的樣。”
倪春燕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結結巴巴,帶著質樸的打抱不平說:“不,不是吧,你這樣的她還嫌……”
穆昱宇微微勾起嘴角,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看倪春燕這幅模樣,老老實實地把心裡想的表露在臉上,而且這句話大大取悅了他,令他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可現在還不是開懷大笑的時候,穆昱宇垂下頭,嘆息說:“我也搞不懂,可能她怨我吧,我太忙著工作了。”
“老爺們不就該在外頭幹事業麼?”倪春燕憤憤不平地說,“嫁人是嫁過去做人媳婦的,難道是嫁過去當自個是菩薩要男人供起來?”
穆昱宇知道要是葉芷瀾聽見這句話非得跟倪春燕打起來不可,他有些不厚道地想象了一下倆人打架的情形,看了看倪春燕的胳膊,斷定要真打起來估計倪春燕不會輸。於是他莫名其妙地高興了,為了掩飾這種高興,他扭過頭,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說:“我不想提她了,反正她要怎樣就怎樣吧,唉。”
“怪不得……”倪春燕同情地說,“我還以為……”
“你以為我順嘴胡扯的是吧?”穆昱宇說,“我不是會跟人說這些的,要不是跟你是老朋友,我也不愛提這茬,又不是什麼好話。”
“對,對不住啊,”倪春燕小聲地說,“穆昱宇,我壓根就沒想你是這樣……”
“沒事,”穆昱宇苦笑了一下,“我媽還在時我心裡還有個盼頭,就想著啥時候賺夠了錢就歇一歇,讓老太太好好安享晚年,可誰承想她這麼早就去了……”
他說到這句,心裡湧上真實的難過,沉默了一會,說:“我還是走吧,你甭多心,這個店面租你了不會變,你好好安生在這做買賣,上回咱們說的協議,就那樣吧,你要實在忙不過來,也不用每天做中飯,我偶爾過來蹭蹭飯就成了。”
他突然變得這麼通情達理,令倪春燕徹底手足無措了,穆昱宇不動聲色地將她窘迫和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在眼底,知道說了這麼多,這個笨女人心裡絕對已經翻江倒海,沒準已經開始譴責自己剛剛那麼強硬的拒絕態度。他滿意地微微眯了眼,趁熱打鐵說:“你忙你的吧,要遇到個什麼事,跟我說一聲,不用跟我見外。哦對了,你還沒我的私人電話是吧?”
倪春燕愣愣地搖搖頭。
穆昱宇低頭從上衣內袋掏出名片夾,遞上去一張,說:“找我往這個號碼上打,我雖然忙,但這個電話一般都會接。”
倪春燕雙手接過,小心翼翼的模樣倒好像那不是一張名片,而是一張契約。
“他們回來了。”穆昱宇淡淡地說,“得,我也該走了。”
他雖然說走,但事實上卻沒挪動腳步,他看起來像在等老陳把車停到他身邊,但他心裡知道,他其實是在等倪春燕鬆口。他是勢在必得的商人,但跟倪春燕談條件有點特殊,因為她性子倔強,腦子又不大靈光。他要是利益分明,把好處一條條地列舉上去,倪春燕絕對會想也不想就拒絕。她那種窮人的自尊加上對上自己莫名其妙的防備,雙管齊下,令這個笨女人很容易模糊了重點,白白損害自己的利益。而且她還喜歡動不動在心裡打起小算盤,這小算盤還不是為自己打算,而是為他穆昱宇打算,生怕一不小心就佔了他穆昱宇一點便宜似的。
穆昱宇對市井小女人的小算盤一眼就能看穿,可他忍著沒說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彷彿看著倪春燕,居然勾起了他長年沒有的惻隱之心。他想這麼多年,哪一個靠過來的女人不是處心積慮想從他這牟取好處?哪一個不是聰敏機靈將慾望掩飾在溫柔淺笑底下,再適當而不失時機地表露一點半點出來。只有倪春燕沒有技巧可言,她將這件事整個主次顛倒,早早將送上門的東西拒之門外,這不是故作清高,也不是欲擒故縱,倪春燕沒那麼高的情商,也沒那麼高的手段,她憑據的,就是小老百姓單純而樸實的念頭:拿人手短,她怕自己還不起。
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她很窮,她比誰都明白天下沒白吃的午餐,所以她早早就掐滅了心頭不該有的奢望,她只看眼下,也只敢看眼下。
就是這麼目光短淺,可她讓穆昱宇心裡微微酸楚。他深吸了一口氣,和顏悅色地說:“走了,大軍還說給我找治失眠的土方子,我回去看他弄得怎麼樣了。你回吧,果凍別讓你弟弟吃太多,不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