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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是個五十來歲的農婦,很熱情,一邊做面一邊招呼道:“這位公子打哪兒來呀?”
張經闔應道:“北方兵荒馬亂的,我家公子準備去南邊投奔親戚呢。”
“喲,這娃娃的娘呢?”說完還瞄了瞄廉寵背後的奶媽,主觀判定這兩人不可能是夫婦。
“難產過世了。孩子十分粘我,小生也無奈。”廉寵姿儀俊美,連大媽都中招,不再多問,安慰了幾句,還偷偷多加了點面給“他”。
這些日子趕路,廉寵得知此乃炤國,當今天子號曜彰。炤國民風落後,尤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她一路走來,大街上幾乎不見未婚女子,連婦人都屈指可數,孰料這村裡竟到處都是女人,忍不住好奇道:“大娘,這村裡的男人呢?”
“唉……連年打仗,男人們都被抓去上戰場了。前段時間來了群山匪,說要把村裡女人都帶走,也就是這一兩天了。公子你趕快上路吧,若撞到這群山賊手裡便麻煩了。”
廉寵愕然,這種事小說上經常有,真碰上後心底竟泛起難以形容的,怎麼說,不舒服,很不舒服:“那你們怎麼辦?”
“怎麼辦?”農婦臉上看不出悽慘,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能跑的早跑了。我男人已經死了十幾年。我肚子不爭氣,家裡四個女兒,這附近的村莊,也都是女人多男子少。若真能被山賊擄去到也是好事,至少能過日子,餓不死。”
廉寵聽罷若有所思,默然不語。她來到這個世界時間並不長,卻深刻體會到這裡女子的悲慘命運,從那位被貶黜的皇后,那白衣女子,再到這一村子的女人,實在令人不勝唏噓。
而她不是神,更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她已經牽扯進去太多人的命運,卻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無能為力,社會如此,她無力改變。
“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呀。”大娘突然嘆氣。廉寵斜頭微怔,突然低頭看著懷中熟睡的嬰孩。
補給過糧水後,他們繼續啟程。
廉寵沒有進馬車,而與張經闔並肩坐在駕座。張經闔很少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卻不敢多問。
“張經闔。”
“廉姑娘?”
“你說,寶貝以後會當皇帝麼?”她輕聲問道,剛好不至於讓馬車中的奶媽聽見。
張經闔默然,想了想回答:“您說過,奴才要當未來皇帝的偉大部下。”
廉寵失笑。她當時不過氣不過小皇子不公命運,隨口說說而已。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這兒算個什麼事,日子過得稀裡糊塗,每天早上雙眼睜開,總有莊周夢蝶,孰夢孰幻感覺。
見她笑容略帶諷意,張經闔正色道:“廉姑娘,奴才相信你……奴才本來只是個低賤之人,是廉姑娘讓奴才覺得,活著有理想,真好!為了這個理想,奴才萬死不辭!”
笑容漸漸消失,她扭頭認真道:“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肯託付生命人生來追隨我?”
雙目對視,她看見那雙稚氣未脫的眼睛流露出堅定決絕,心底哂笑道古人還真是單純,卻無法忽視靈魂深處那種震撼。
頓了頓,她收拾輕浮,眺望遠處:“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到這裡,你們把我當作神明敬仰崇拜,卻不知正因為認識了你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我才不那麼恐慌孤單,生活才有了目的和意義……”
扭頭看見他似懂非懂的眼神,她輕笑,似自言自語:“如果我真的走不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寶貝。如果有一天,它真的當上了皇帝,希望他是個好皇帝……呵,其實人的力量又何其有限,即便天下太平,始終都有不幸,所以,人才更應該珍惜擁有的幸福……”
說著說著,她目光再度黯然,張經闔盯著她,心裡默默道:
廉姑娘,你是不是在思念你故鄉的親人,思念曾經擁有的幸福呢?
在西渡口登船,沿邛江而下,半月才能抵達新都南京兩百里以外的渡口濱洲。越往南走,天氣愈發炎熱。
一日凌晨,江上霧氣濛濛,張經闔端著早餐敲門進入廉寵閨房,卻見她只著肚兜,下穿灰藍色奇怪短褲來開門,白皙修長的大腿畢露無疑,連他這閹人看了都險些噴鼻血,驚得扔了食盤,慌忙轉身,非禮勿視!
“幹什麼?”廉寵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食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轉身將早餐端到桌上:“愣著幹什麼,進來一起吃啊。”
見張經闔仍窘迫萬分地背立門外,廉寵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將外套披上。天知道這七月天,在北方還能忍受,到了南方還要她穿著那麼厚那麼長的衣服,都快捂出痱子來了。